biquge.xin崔星焕的语速相当平稳，这也是他很有底气的一种体现。
“如果未来有一天，粉丝们习惯了在手机上看免费或者低价的低画质盗播，甚至是通过其他平台看的官方直播，那么谁还会去买昂贵的 DVD和蓝光碟呢？
这种消费习惯的改变，是最不可逆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崔代表是想说，你们StarVerse就能阻止这种改变？”
南昭英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嘲讽，
“据我所知，你们收购Afreeca也是为了直播吧。”
“不，我们阻止不了改变，但我们可以让这种改变受到控制。”
崔星焕循循善诱，一步步把南昭英的兴趣和谨慎心态给调动起来。
他把在大阪的直播升格成足够引领行业风向的重大创新，除了封锁当地IP以外，也是借由这个机会，可以推出多视角高画质的蓝光碟，怎么不能算是对于销量的一种促进呢？
“......最后，”
崔星焕加重了语气，
“我们将提供详尽的樱花以外地区粉丝数据。这些数据会告诉SM，海外粉丝到底喜欢看什么、在什么时间点最兴奋。
这些情报，将成为您未来制定当地市场策略，甚至反向输出海外时的有力武器。”
电话那头噤声了很久，有别于崔星焕一脸无所谓轻飘飘眯起双眼的淡定，朴民哲可是真切的手心都出了汗，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
终于，南昭英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依旧冷静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感消融了不少。
“崔代表，你的口才不错。把一个想从我们碗里分肉吃的行为，说得像是来给我们雪中送炭一样。”
崔星焕笑了，
“互利共赢嘛，没有谁能一家独大的。”
“关于封锁樱花IP的技术手段，我有我的技术团队会去核实。如果发现有一个当地IP能连进去，我会立刻切断你们的所有信号，并严肃追究法律责任。这点能做到吗？”
“那是自然，我们可以签对赌协议。”
崔星焕答应得斩钉截铁。
“好。”
南昭英给出了最后的态度，
“只要不影响我在这里的既定发行计划，不触碰我的版权红线，我这边......不反对。
但我也不会主动支持，这事儿能不能成，还得看汉城那边金社长的意思。”
“这就足够了。感谢南代表。”
电话挂断。
“呼......”朴民哲瘫坐在椅子上，
“这女人气场真强，隔着电话我都觉得冷。”
“但她松口了。”
崔星焕心中隐隐有着一定的猜测。
不反对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往往就意味着默许。
这说明SM也有所顾忌和思量。
自己先前可能还小瞧了这些经纪公司市场部门的所谓洞察力，一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角度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勘寻。
移动端的一切所造成的影响力随着技术的成熟正在与日俱增，在时代的洪流下所有人都只是沙砾。
抗争是没有意义的，就连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的娱乐公司SM也需要向新时代看齐，这就是科技的魅力所在。
不过人在当下，尤其是处于事件之中时，往往很难意识到正在发生的事情具有着何等的意义。
现在也只剩下最后一关，也是整个环节中最为麻烦的一部分。
前两者毕竟不在绝对的核心决策圈之中，一个更加看重执行过程中的可行性，另一个嘛......多多少少有些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但金英敏有自身的顾虑，他看问题的视角又会更加复杂，维持稳定以及平衡各方利益可能更为其所追求。
站在他的层面上，被动或者主动的平衡股东利益与艺人形象，甚或是对外打交道比如处理和Naver之间的关系，也算是必不可少的工作内容了。
现在是夜里十一点半。
SM的大楼依旧是灯火通明，也许对于娱乐公司或者是搞艺术的人来说，这个点才是灵感爆发的时候。
“像这样直接堵门真的好吗？”
虽然打着岔子崔星焕困顿的精神有所提振，但事实上枯坐会议室对于喜动不喜静的崔星焕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即便是已经到了楼下，朴民哲仍然觉得这事有点疯狂。
“电话里说不清楚，这种事情，当然是看着对方的眼睛才最有效力吧！”
崔星焕整理了一下西装，宽慰着老朴同志不要太把这个当回事。
前番几次碰壁无果，说不定就是行事章法过于墨守陈规，以至于没有能够形成足够深刻的印象。
白天上门谈合作的可能有一千一万，但是临近半夜来堵门的恐怕就只此一家了。
“就当出来玩呗，跑空我们就去喝两杯。而且，我赌他现在也没睡。”
金英敏确实没睡。
他正在为了大阪演唱会的各种琐事尤其是本部长和代表的最新汇报，以及公司下半年的财报预期头疼。
当秘书通报说StarVerse的崔代表正老神在在地坐在楼下沙发上等他时，他愣了一下，随即苦笑。
“这群年轻人，真是不让人安心啊。快请他们上来吧。”
会议室里。
金英敏看起来比新闻上要苍老一些，显然也是个操劳过度的典范。
“卓本部长和南代表都已经跟我通过气了。”
金英敏开门见山，但眼神却不住地打量着崔星焕，这般直勾勾地盯视让一向大方自如的后者都略微有些吃不消。
“他们对你们的技术方案和风险控制似乎还算满意。但是崔代表，你要知道，这不仅仅是个技术问题。”
“我知道。”
崔星焕点头，
“这是个战略选择上的问题。”
“SM和Naver的关系一直很微妙。”
金英敏有些头疼的一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话语中夹杂着几声叹气，
“V Live马上就要上线了，他们也在极力拉拢我们。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SM先和你们搞了这个直播，Naver那边会怎么想？我们会不会因此失去一个更强大的盟友？”
金的这个回答，表面上是针对这次合作而发出的质疑，但实际上也回答了前几次合作谈不拢的现实情况。
因为据他了解崔星焕本人并没有在这件事上下多大力气花多少功夫，所以可能他SM跟崔星焕之间是有一定的信息不对称。
而结合对方的履历，这又不是一个能轻易应付的，他也已经做好了今晚打不成太极的准备，说不得就得快刀子剁肉。
“金社长，盟友是建立在实力对等的基础上的。”
崔星焕显得有些不以为意，这是SM自己没能搞清楚站位。
“如果现在就全盘倒向Naver，那 SM在未来的大生态里，就只是一个内容提供商，一个高级打工仔。
你们没有话语权，没有数据，甚至连分成的比例都要看别人脸色。”
“但如果你们手里能有一张牌，一张证明哪怕没有Naver，SM也有能力通过别的渠道完成高质量移动端直播的牌，那么在未来的谈判桌上，您的腰杆会硬得多。”
金英敏的眼神波动了一下，这句话戳中了他的痛点。
娱乐公司受制于平台，这是行业痼疾。
“大阪毕竟有两场，完全可以逐步扩大对StarVerse的授权。从实用立场，我也希望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当然，这完全可以对外宣称是内部技术试点。不管是我们两方，亦或者Naver，至少从面子上都能说得过去。”
崔星焕继续加码，他清楚对方也是碍于自己的面子。
如果只是视频或者电话邮件交流自然就没有这样的效果，这也是为什么通信手段越加发达，但许多情形下还是会有人说“电话里说不清，我们见一面吧。”
“对外，我们不主动宣传这是抢在 V Live前面，而是说这是SM在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多元化技术探索。
这不仅不会得罪 Naver，反而会让他们产生危机感，从而在未来的合作中给 SM开出更好的条件。”
有一必然有其二其三，如果合作的结果证明两家协作是能够跑通的，那未来必然也没有Naver什么事。
某种意义上来讲，StarVerse算得上是精英潜力股，甚至部分价值已经能够被实实在在的兑现。
而Naver就像是挥舞着支票的王老五，虽然崔星焕说的好听，但无论跟谁合作，最后的结果不会相差太多，只能是在有限的空间之内闪转腾挪罢了。
“这是一场博弈，金社长。StarVerse愿意做那枚筹码去将Naver的军。”
金英敏沉默了许久。他在权衡，在计算。
崔星焕的话很有煽动性，有虚假夸大的成分，但也确实没有偏离常理和逻辑。
“要是搞砸了呢？”
金英敏突然问道，
“如果直播卡顿、画面黑屏，或者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播出事故，第二天股价下跌，又是由谁来负责？”
“StarVerse负责。”
崔星焕没有任何犹豫，
“我们会签署一份免责协议。所有技术故障、网络舆论的负面责任，全部由 StarVerse承担。SM可以随时发表声明，称这是‘技术合作方的失误’，与SM无关。”
“我们是光脚的，并不畏惧穿鞋的。为了这个第一次，我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边说着他还拍了拍朴民哲，
“你说是吧？”
朴民哲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这承诺给得太大了。但他看到崔星焕那坚定得近乎疯狂的眼神，到了嘴边的劝阻又咽了回去。
金英敏盯着崔星焕看了足足一分钟。
他看到了这个年轻人眼里的野心，也看到了那种为了目标不惜一切代价的决绝。
这种眼神，他年轻时也有过。
或者说，他想象中年轻时的自己也有过。至于到底有无，事实上还得另当别论。
人至中年，进取之心日渐疲怠，连这般思想上的放纵也成了奢望。
“呼......”
金英敏长出了一口气，靠回椅背上，紧绷的肩膀松弛了下来。
“好吧。”
这两个字一出，房间里弥漫着的低气压瞬间释放。
“在不影响当地发行、不与现有平台发生正面冲突的前提下，大阪这次，你们可以做一次有限度的移动端试验。”
金英敏的语速很慢，这一看就是平时批阅文件过多留下的后遗症。
虽然是言语表述，但给人的听感却仿佛边说着话，边给其中的每一个字盖着公章。
“这就是一次试点，至于边界......按你们承诺的执行就可以，如果出事当然是先找你们。
明天早上之前，把备忘录和协议发到我邮箱。现场的相关事宜，我会让南昭英代表配合你们。”
“那就多谢金社长，我相信......这次合作一定会取得让我们都很满意的结果。”
崔星焕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金英敏看了只是摇摇头，身在局中确实他也是身不由己。
身前身后皆有饿狼环伺，崔星焕究竟能抱着多大的善念，反正比Naver强，这应该就可以了吧。
“崔代表，留步，”
两人刚刚走进电梯，身后金英敏又火急火燎地叫住了他们。
朴民哲按住电梯，崔星焕顺势回身问道，
“金社长，有什么事吗？”
他心里犯着嘀咕，总不能刚刚隔了几分钟就反悔吧，这多少也有点太儿戏了。
金英敏喘了两口气，这才抬头看了眼皱着眉毛的两人，哈哈一笑道，
“不是什么大事，崔代表应该清楚，上次少女时代的经纪人和我说过的......”
“什么？”
崔星焕微微后仰，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跟这组合的经纪人能有什么关系。
“就是崔代表你和允儿......”
金英敏嘴角微扯，一时间他也分辨不清几步之外的年轻人是不是在装傻充愣。
但他还是抢先一步挤进电梯当中，这事对SM来说也不算小事了。
连李秀满也几次问起，制服组更是颇为关心。
而崔星焕大部分时间又是神龙不见首尾的，有这个好机会需得当面访问清楚才是。
“啊，我们自有分寸。”
作为事件的主角，倒是没有表露出太大的热忱。
但落在金英敏的眼里，这话的内涵可就十分丰富了。
一时间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自家的这个姑爷，来头并不简单。
倘若是真心实意，对林允儿本人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但这种人......想想有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