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quge.xin“但是也不一定是你惹得天妒,说不得只是喝了什么不该喝的酒,醉得连天上的雷公都看不下去,特意来给你醒醒酒呢!”
血阵中的血色纹路,似乎感应到妙贤的情绪,愈发鲜艳欲滴,空气中的血腥气也愈发浓烈,整座荒废的城隍庙,仿佛化作了吞噬生灵的妖异巢穴。
......
夜沉如墨,临安城西的窄巷深处,腐臭气息浓稠得几乎化不开。
阴沟里的污水泛着青黑,与烂菜叶、破布屑缠成一团,在墙根积成半尺厚的秽堆。
臭乞丐便蜷在这粪堆中央,一件看不出原色的破麻衣烂成缕缕,裹着他脓疮斑驳的皮肉,旧疮结着黑痂,新疮淌着黄脓,干涸的秽物板结成硬壳,死死黏住他半边身子,连呼吸都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腐味。
他歪着脑袋,嘴角淌着涎水,混着黄浊的鼻涕,悬在唇边三寸处,将落未落。
喉间断断续续哼着荒腔走板的调子,不成章法,却透着几分诡异。
“天要塌喽...皮要剥喽...”
轰!!!
一声惊雷炸响,如九天雷龙撕裂夜幕,醉无归酒肆方向骤然亮如白昼,刺目的紫光穿透云层,映得整条窄巷都泛着妖异的光泽。
狂雷落地的刹那,巷中粪堆突然“咕嘟”冒泡,秽物翻滚,像是底下藏着什么活物。
臭乞丐的鼾声戛然而止。
他慢吞吞抬起糊满眼屎的眼皮,睫毛上挂着干结的污垢,浑浊如泥潭的眸子里,竟清晰映出远方天际的雷光,没有半分常人该有的惊惧。
“嗝。”
他猛地打了个臭气熏天的饱嗝,喉间挤出黏痰翻滚的咕噜声,像是有无数秽物在喉咙里搅动。
紧接着,他枯瘦如柴的爪子突然插进身旁的粪堆,指尖灵活地扒拉几下,抠出一团白花花、还在蠕动的蛆虫。
他眼皮都没抬,随手将蛆虫塞进嘴里,牙齿用力咀嚼,“咯吱咯吱”的声响混着汁液四溅,看得人头皮发麻。
“天雷下酒...滋味够烈...”
他含混不清地嘟囔着,嘴角淌下混着蛆虫汁液的涎水。
“和尚骨头浸了六十天酒气...如今再沾天雷...更臭喽...”
雷暴渐渐平息,远方的雷光褪去,巷中重归昏暗。
巷口卖炊饼的周大娘被这惊天动地的雷声惊醒,披衣提灯,探着脑袋往巷里骂道:“老腌臜!深更半夜鬼嚎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臭乞丐却猛地仰头,发出一阵痴癫的大笑,蓬乱的脏须发甩动,溅出几点粪星,落在地上“啪”地炸开。
“好玩!真好玩!”
他拍着大腿,粪堆被震得簌簌掉渣。
“小秃驴醉了六十天,醒时放个屁都能崩塌天!”
笑罢,他又突然蜷起身子,伸出黑黢黢的手指,使劲抠着脚趾缝里的黑泥,指甲缝里的秽物簌簌掉落,落在粪堆上没了踪影。
“可惜啊可惜...”
他咂着嘴,语气里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
“那老酒鬼留下的宝贝葫芦...终究要归这秃驴喽...”
周大娘被他这疯癫模样吓得后退半步,捏着鼻子骂道:“疯子!真是个疯子!早晚被雷劈死你!”
“劈我?”
臭乞丐喉咙里滚出闷雷似的嗤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精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抬起食指,蘸了蘸嘴角的涎水,在身前的粪堆上歪歪扭扭画了道符咒。
符咒线条扭曲,却隐隐透着某种玄奥的韵律,粪堆上的秽物竟顺着符纹微微蠕动。
符成的刹那,远方天际一道残余的天雷余光,本似要朝着窄巷这边蔓延而来,却在触及巷口的瞬间,如遇无形屏障,硬生生绕巷而过,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炸开一团细小的焦烟。
“当年杜康梦泉眼,酿出三血醉神仙...”
臭乞丐咂咂嘴,倒头便躺在粪堆上,烂麻衣盖住脑袋。
“老子梦粪坑,腌出秽土藏天机...”
他的鼾声很快响起,如破风箱般“呼哧呼哧”拉动,竟压过了远处更夫的梆子声。
只剩一句模糊的呓语,随着晚风在窄巷里荡来荡去,渐渐消散在夜色中:
“三血酿...九重劫...秃驴的路...比这粪堆还臭咧...”
......
临安城西,浣月湖旁的无名小亭静立夜风中。
亭外湖面如镜,倒映着西天残月,粼粼波光泛着清冷寒意。
汪士秀独自坐在石栏上,腰间那枚鱼形玉佩温润通透,压着他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袍角,玉佩上雕刻的鱼鳞纹路,在月光下隐隐流转着水光。
他脚边横七竖八倒着三个空酒坛,坛口还残留着淡淡的酒气,与湖风混合在一起,透着几分萧瑟。
他手中捧着一只粗瓷酒碗,碗底还剩着些许残酒,看样子是久久未曾饮下。
此刻的他正死死盯着湖心月影,眼神复杂难辨。
有不甘,有愤懑,还有几分被压抑的躁动。
忽然,他指节发力,酒碗被捏得“咯咯”作响,瓷碗边缘几乎要被他捏碎,细微的裂纹顺着碗壁蔓延开来。
这段日子里,时常萦绕于耳边的百姓议论,又毫无征兆地在耳畔响起,尖锐得像是针般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要说汪仙师也真是可惜了,前些日子还在人榜第十待着,这才多久,就被个半路杀出的和尚挤下榜了!”
“你要我说啊,其实也不可惜,人榜就十个位置,他本来就排在最末,那岂不是随时都有可能被人顶下去?说到底,还是技不如人罢了。”
另一个声音接了上来,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刻薄。
“可不是嘛!你看前面那几位,哪一个不是根基深厚、天资卓绝?哪会担心被后起之秀挤下来?汪仙师还是差了点意思。”
“听说那挤掉他的佛子灵犀厉害得很!不说他越级斩杀筑基罗刹,那毕竟是用了秘法,就说他常态下一指就逼退了天山的白云飞,那白云飞可是半步筑基的修士啊!这战力真是吓人!”
“是啊是啊,你们说汪仙师当年在引气通脉境的时候,能不能一招逼退一个半步筑基?估计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