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quge.xin血带之外,近两千七百名明军将士重新排好阵型。
他们身前,一名北元将领手握狼牙棒,正对着他们放声狂笑。
身后,一百多名江浦守军虽身负重伤、没法站立,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哀嚎。
即便痛得流泪,他们也不愿让敌人听见自己的脆弱。
人活一辈子,图的就是争一口气!
既然说过要比北蛮更勇猛,就绝对不能认输!
“开城门,将阵亡和受伤的弟兄们都接回来。”
城门楼下。
高将军传令时,声音没了进攻指令时的高亢,多了几分压在心头的沉重,但每一个字都足够清晰,确保执行命令的人都能听得明明白白。
城门缓缓打开,几辆马拉板车被人牵出城,几副空担架也被抬了出去。
高将军、朱元璋和毛骧,则径直朝那名北元将领走去。
在他们眼中,这位北元将领虽然长得像蛮牛一样壮实,可此刻却浑身都是刀伤,衣服也早已被鲜血浸透,已然虚脱。
他这模样,只要轻轻一推就会倒下,可他偏要硬撑着,还对着众人发笑。
毛骧本想开口询问他的名字,却被高将军抢了先。
“报上你的名来。”
“孛儿只斤.额尔敦!”
额尔敦报上自己的名字后,带着几分挑衅反问道。
“你呢?”
“我是白马乡卫指挥使高翔!”
高将军语气严肃地答道。
额尔敦点了点头,语气十分肯定。
“高将军,我承认你有能耐,但你们输了,接下来,该轮到我们发起进攻了!”
说完,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城外六百步的方向。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五支北元千人辎重攻城队已列好阵势,装备齐全。
既有前元盏口铜铳大炮、破襄阳的回回炮投石机,也有圆木撞门车、攻城云梯车等大型器械。
额尔敦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笑着道。
“你们的大炮射程远,我们想靠近,只能拿命去拼,这点我承认。”
“可你们别忘了,成吉思汗的子孙从不怕死!”
“等我们的大炮对着你们的城墙开火,撞门车、云梯车就会马上攻城,这也会成为后续大军总攻的信号,你们肯定赢不了!”
说完,额尔敦闭上眼,摆出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
可高将军却淡淡一笑。
“我们的大炮远能及一千多步,近能到四百步,六百步的距离,怎么会打不到?”
这句话让额尔敦猛地睁开眼睛,恍然大悟般看向城墙。
下一秒,他便听见了接连不断的器械调节声。
抬头,便看见城墙上一百门大炮已经调整到了相同的仰角。
紧接着,二十支像标枪一样的巨型箭矢带着呼啸声,朝着北元的攻城器械飞去。
这些箭矢的箭头下方,都绑着一个大约五百毫升的油燃弹。
在额尔敦的注视下,燃烧的箭头不仅点燃了油燃弹,还在风力的推动下,让箭杆也快速燃烧起来。
转眼间,二十支火箭便狠狠扎进了北元大型攻城器械里。
被烧热的油燃弹在剧烈撞击下瞬间爆裂,燃烧的碎片四处飞溅,夺走了不少辎重兵的性命,火油则铺满了重型辎重。
还没等北元士兵反应过来,又一批二十支巨型火箭射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百门大炮也开始朝着辎重阵地轰击。
被炸死的辎重兵多得数不清,被飞溅的辎重碎片砸死的也不在少数。
不到一刻钟,城外六百步处的五支北元辎重队就陷入了一片火海!
火药在火中爆炸,器械被烧成木炭,不少士兵也被活活烧死。
风从关外吹进关内,带着刺鼻的火药味、木材燃烧的焦糊味,还有人与皮甲被烧焦的肉香……
“别追了!”
就在一千多名侥幸活下来的北元辎重兵拼命往回跑,明军将士下意识准备追击,城墙上的炮兵也开始调整炮口时,朱元璋连忙对高将军说。
“这一千多人一旦逃回去,定会在北元大军里散布恐慌情绪,所以,留着他们比杀了他们,对我们更有利。”
他目光深邃地补充道。
“若只是十几人,王保保杀了便能以绝后患,可这是一千多人,他绝对不敢动手!”
“杀了他们,几十万大军人心必散,根本指挥不动,想压下这些人的恐慌言论,王保保至少得头疼好几天!”
高将军听完,瞬间明白了陈安为什么要请这位郭将军来当参将。
他按照朱元璋的建议下了命令后,笑着说。
“郭将军,我现在总算懂陈大人请你来的原因了!”
“你和他一样,都是善用计谋攻心的聪明人,我也才想明白,陈大人故意放北元辎重队进来,先火箭烧、再大炮轰,就是先给王保保希望,再让他彻底失望!”
“这明摆着是告诉王保保,我陈安能在千步外毁你攻城装备,却偏放你过来,等你要动手再一举摧毁,说白了就是在玩儿他!”
朱元璋知道高将军是在夸自己,却总觉得这夸奖有点别扭。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
“高将军过奖了。”
说完,他转过身,望着眼前的火海陷入沉思。
玩?
得有真本事,才能把人玩得团团转啊!
这一仗,陈安显然有这本事!
杀敌一万三千多人,己方伤亡才三百人,这样的战绩足以载入史册!
想到这里,陈安为这场战役做准备的画面、下达的命令,还有自己当初的种种怀疑,都涌上朱元璋的心头。
那些曾经被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如今都变成了现实。
看着这样的战绩,他不得不承认,陈安的战前准备是步步为营,战场指挥是运筹帷幄。
可他又忍不住困惑。
陈安才二十多岁,当官总共不到三年,也就带过几个月的兵。
难不成他这领兵打仗的战场经验,是遗传咱的?
但他能让粮食亩产翻倍,能建好城镇商贸,还能在战争中做到步步为营、运筹帷幄,这些天赋与经验,咱可不会啊!
咱要真这么说,非得被朝中那些老家伙们笑掉大牙!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朱元璋仔细思考,高将军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额尔敦何时死的?”
毛骧强忍笑意,严肃地答道。
“他看着辎重队被烧被轰,又听见咱们的话,直接气死了!”
“临死前,他还咬牙喊陈安呢!之后就没气了。”
“他眼白充血、眼睛瞪得老大,我合都合不上,看样子是做鬼都不想放过陈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