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quge.xin此时,天边刚刚出现了鱼肚白。
早上的寒意让高时明缩了缩脖子,估摸着要等上多长时间,皇爷才能出寢起身。
“高公公。”王体乾远远地便笑容满面,热情且又有些谄媚地打着招呼。
虽然戴罪立功,但皇帝的信重和恩宠显然还有待观察。
而高时明和宋晋,显然更得皇爷青眼,取代魏忠贤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王体乾感觉这掌印之位并不稳固,对高时明和宋晋哪敢怠慢。
“王公公,有礼。”高时明赶到忙拱手还礼。
他却并不知昨晚皇爷痛斥王体乾,还差点弄死老王的事情。
但他知道赐死客氏的差事是王体乾做的,觉得皇爷还是看重王体乾的。
一眼看到王体乾身后的几个太监,抱着大撂的奏疏题本,高时明现出讶异之色。
“这个——”高时明伸手指了指,疑惑地问道:“都是皇爷要阅看的?”
王体乾呵呵一笑,说道:“确实是皇爷的吩咐,杂家让文书房连夜整理的。”
“不想皇爷虽免朝三日,却如此勤勉政务。”高时明感慨着,向着东暖阁拱了拱手。
“皇爷英明神武,千古明君之像尽显啊!”
王体乾更加夸张,一脸钦服备至,又万分崇拜,不仅拱手,还深深躬身。
高时明连连颌首,深以为然。
睁着眼睛说瞎话谁不会呢,还是在乾清宫,周围有那么多的宫人。
要说皇帝勤勉政务,不如说是沉浸在锯锯刨刨的木工制作中不能自拔。
也正是抓住了天启帝的这个特点,王体乾和魏忠贤之辈常在皇帝干活儿时来奏事。
就像在后世,你正在打着手机游戏,且是在关键时刻,全身心的投入。
这时有人跟你说话,打扰你,是不是会烦不胜烦,头上冒火,甚至可能爆粗口?
天启帝的反应便是如此,往往不耐烦地挥退魏忠贤,随口道:“朕已知,尔等好自为之。”
粗俗地翻译,那就是“别烦朕,滚蛋,自己看着办吧!”
由此,魏忠贤等人便如同得到了圣上口谕,可以凭自己的意愿恣行威福。
王体乾和高时明寒喧已毕,便带着文书房太监把抱来的奏疏题本搬至正殿。
在正殿内,王体乾又指挥太监们将奏疏题本进行分类整理,并列出条陈。
这都是皇帝的要求,三年以来群臣关于辽东的奏疏题本,他要在三天免朝其看完。
只有了解到详细具体的情况,朱由校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采取最正确的手段。
此时,正在东暖阁高卧酣睡的朱由校,还沉浸在梦乡之中。
终于不再是牛马,不用早起赶公交挤地铁;
不用着急忙慌去打卡,为了那点满勤奖而拼命。
已经是满级人类,九五至尊,睡个懒觉怎么啦?
都大明董事长啦,谁敢扣朕的奖金?
至于早朝,纯是亮个相儿,保持皇权的威严,让臣子们有敬畏之心。
其实,早朝并不能在君臣的三言两语中解决什么重大问题。
关系到国计民生,关系到战争胜败,都是要经过深思熟虑和反复研究论证的。
而一般在早朝上奏的内容,皇帝差不多都提前知道。
还有一些入京觐见述职,和陛辞离京的,皇帝或会召见,并进行慰勉鼓励。
所以,到了明朝中后期,文书办公体制已经形成。
皇帝上不上朝,并不太重要。
只需要及时认真地处理奏疏题本,朝廷大事就不会耽误。
当新一天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透进西暖阁时,张裕妃缓缓睁开了眼睛。
缓慢地眨着眼睛,缓缓地转着脸。
张裕妃的目光从殿顶扫到了摆设家俱,也看到了榻前如小鸡啄米的宫女。
熟悉的感觉,使张裕妃的眼中闪过了几分灵动。
“娘娘,您醒了。”打磕睡的宫女发现了裕妃的动作,激灵着起身。
张裕妃微抿起嘴角,淡淡一笑,恍如梦中的感觉才算回到了现实。
“娘娘,您要起身吗?”宫女看着年岁有二十来岁,显是有侍奉经验的。
看到张裕妃的动作,便殷勤地上前扶持。
张裕妃轻轻点头,顺着她的力坐了起来。
“娘娘,您要用膳吗?太医已经开了药膳,说只能喝稀的养养肠胃。告诉外面小厨房,很快就能奉上。”
宫女圆圆的脸儿,笑起来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小,还显得有些亲切可爱。
张裕妃微笑起来,似乎被感染,轻抚了下小腹,温声道:“那就传膳吧!”
昨晚她不是一直因虚弱而昏睡,也有醒的时候。
到了乾清宫西暖阁便喝了冰糖燕窝羹,随后,太医诊脉后,又吃了温补药膳。
要说顶饱是肯定不够的,太医也给出了温养之法,少食多餐,三天以汤水稀粥为主。
宫女出去通传,很快又带着另一个捧着冠服的宫女回到殿内。
“娘娘,万岁已下旨,恢复您的妃位。”宫女施礼道:“这是尚衣监刚送来的冠服。”
张裕妃怔怔地望着熟悉的冠服,眼眶温润,两行清泪顺颊流下。
天启三年五月十八,张裕儿因孕封妃。
当时,天启帝命英国公张惟贤持节,大学士叶向高捧册,相当地正式而隆重。
张裕儿可谓一步登天,从卑贱的宫女一跃而成尊贵的皇妃。
可好梦易醒,不过三个月,就因为与魏忠贤和客氏不和,而被废位去冠服并幽居。
如今是死里逃生,再看到冠服,不禁是百感丛生。
“万岁在上早朝?”张裕妃下了床榻,随口问道。
皇帝既下旨,自然是要前去拜谢皇恩。
但这个时候,她估计应该是上早朝。
宫女答道:“万岁今日免朝,还未出寢。”
张裕儿愣了一下,没想到皇爷不仅没早朝,还在睡懒觉。
宫女放下冠服,便再次施礼,退了出去。
圆脸宫女服侍着张裕儿略事洗漱,宫人已经将热好的膳粥呈了上来。
张裕儿其实心里还有些不安,尽管有皇爷护着。
但在内宫,客氏和魏忠贤不会善罢干休,想要害她的机会也不是没有。
【他们连皇后都敢诬篾,又何况是自己这个出身低贱的妃子。】
张裕儿吃着膳粥,不时微蹙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