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quge.xin次日清晨,天光微熹。
陆洺结束了一夜的调息,精神饱满,他先去寻了周泰,说明了去意。
“秋收在即,村里诸多事务需我回去主持。”
“此番来县城,突破炼皮、拜入师门、又初步解决了赋税之忧,目的皆已达,弟该回去了。”陆洺对周泰说道。
周泰虽有些不舍这个进步神速的小师弟,但也知村务紧要,便点头道:“师弟思虑周全,村寨确是根本。”
“你且回去安心处理事务,武馆这边若有要事,我会让人去石岭村寻你。”
“另外,记得勤修不辍,莫要荒废了天赋。”他并未提及任何有关于年底武馆比试之事,只作寻常叮嘱。
辞别周泰后,陆洺又去拜见了师父赵伏虎。
赵伏虎听闻陆洺要返乡,也并未阻拦,只是将他唤至内室,取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你既为亲传,武馆自当会支持你修行。”
“这里面有五十两黄金,以供你日常用度,另有二十瓶气血丹,供你日常打磨气血。”
“而这五瓶二阶的淬体膏,也可助你稳固炼皮境修为,这是《伏虎功》炼皮篇的修炼心得,是老夫早年所记,或可为你解惑。”
说着,赵伏虎语气肃然,“武道之途,贵在持之以恒,村中俗务之余,也切莫懈怠了自身修行。”
他同样没有给陆洺施加任何额外压力,只是作为师长给予资源和常规勉励。
师父、师父,这二字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陆洺心中感动,双手接过包裹,郑重道:“师父厚赐,弟子铭记,定当日夜苦修,不负师父教诲。”
一语言罢,陆洺便躬身而退。
离开武馆后,陆洺又去了一趟县衙附近,寻到李严,将王典史那边最终敲定的赋税额度文书拿到手,并再次感谢了他的奔波。
李严则是连道不敢,只说分内之事。
一切办妥,陆洺返回小院,仔细收拾行囊,老猎弓和那把厚背猎刀便不再携带了,毕竟现在他已经有了更好的。
那柄裂云弓用厚布仔细包裹,与箭囊一起负在身后;两柄百锻寒铁猎刀交叉悬于腰间;《八步赶蝉》残卷与师父所赐的修行资源则装在一个包袱内小心收好。
随后,他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普通青色劲装,但那沉稳的气度与炼皮境武者的锋芒却难以掩盖。
准备好停当,便径直前往位于城西的马市。
马市很繁荣,占据着一大片的场地,空气中都弥漫着各种草料、牲畜和尘土混合的气息。
此地人声鼎沸,各色马匹或被拴在木桩上,或由马贩牵着来回走动,供人挑选。
有矮小耐驮的西南马,也有几匹看起来颇为神骏的高头大马,偶尔还能见到一些驴和骡子。
谢绝马市的向导,陆洺孤身一人边走边看,目光如探照灯般一一扫过。
他打算挑选两匹体型健硕、性情温顺的好马,一匹用来自乘,一匹驮运物资,也好尽快赶回村里。
正当他驻足于一匹毛色油亮的黑马前,准备仔细打量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惊喜从旁边传来。
“陆兄弟?”
陆洺闻声一回头,便见孙毅正带着两名镖师打扮的汉子从一家挂着威远镖局旗号的宽敞马厩里走出来。
原来这马市中,也有威远镖局的产业。
“真是陆兄弟啊!好久不见了。”
说着,孙毅快步上前,笑着拱手,“陆兄弟这是打算买马,准备回村了?”
“孙兄。”
陆洺微笑还礼,“正是,秋收在即,需得赶回去,正打算买两匹代步。”
闻言,孙毅大手一挥,指着自家镖局的马厩,豪爽道,“嗨!还挑什么,来我这看!”
“前两天刚到了一批从北凉州过来的好马,脚力和耐力那都是一等一的,你看中哪两匹,直接牵走,算哥哥我送你!”
陆洺连忙拱手推辞,“孙兄好意心领了,但这如何使得啊?”
“哎,跟我还客气什么!”
孙毅不由分说,拉着陆洺的胳膊就往里走,“你我一见如故,两匹马算什么?”
“再说了,你如今是伏虎亲传,以后哥哥我说不定还有仰仗你的地方呢!”
说着,他压低声音,挤挤眼,“再说了,当初钱富贵一事,因为陆兄弟,我威远镖局这才没有被钱氏为难,这两匹马,就当是补偿了。”
陆洺知道这是孙毅的借口,但见他热情真挚,再推辞反而显得矫情,便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孙兄厚赠了。”
“这才对嘛!”孙毅哈哈大笑,亲自带着陆洺在马厩里挑选起来。
最终,陆洺选了一匹通体乌黑、四蹄雪白的“乌云盖雪”自乘,又选了一匹体型稍逊但更为沉稳的枣红马驮物。
这两匹马皆是膘肥体壮,神骏非凡。
随即,孙毅又让人配好了上等的鞍鞯、马镫、嚼头等一应马具,甚至还在驮马的褡裢里塞了些肉干、清水和精饲料。
“陆兄弟,路上小心,下次再来县城务必知会一声,孙某必定好好招待。”孙毅将陆洺送出马市,抱拳告别。
“好说,孙兄,后会有期!”
陆洺翻身上马,感受着身下健马的力量,对着孙毅和闻讯赶来相送的李严等人一拱手,便轻轻一夹马腹。
“聿聿......”
两匹骏马发出一阵嘶鸣,迈开四蹄,载着陆洺,向着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扬起细微的尘土。
此刻,陆洺归心似箭,亦有底气十足。
此番县城之行,收获远超预期,如今的他,携炼皮境修为、伏虎亲传身份、神兵利器、各方人脉以及解决赋税的希望,返回石岭村。
前方的道路,在他眼中,也变得愈发清晰了起来。
......
秋日的阳光带着几分慵懒,洒在略显颠簸的黄土官道上。
陆洺骑乘着孙毅所赠的“乌云盖雪”,牵着驮运物资的枣红马缰绳,踏上了北归石岭村的官道。
百里官道,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若是步行,需大半日,但有健马代步,几个时辰便可抵达。
道路两旁,原本应是丰收在望的田野,此刻却显露出几分异样。
许多田地里的庄稼长势稀疏,甚至有些地块已然荒芜,只余下枯黄的杂草。
偶尔能看到田间有农人弯腰劳作,但动作迟缓,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愁苦与麻木。
眼见如此,陆洺心有所想,便渐渐放缓马速,向着一位在田埂边歇息的老农朗声询问道,“老丈,今年收成看来不甚好啊?”
那老农闻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被风霜刻满皱纹的脸,眼神浑浊。
他先是看了看陆洺的衣着和马匹,知道不是寻常人,便叹了口气答道,“唉,这位公子有所不知啊……这老天爷还算给口饭吃,可……可官家的赋税,它不让咱活啊!”
说着,他便抹了一把额头汗珠,坐在田埂旁,掰着手指头算道,“往年一亩地交三斗粮,今年听说北边打仗,加征到了五斗。”
“这还没算上淋尖踢斛、火耗折色那些乱七八糟的嘞,咱这地,刨去种子、耕牛租子,一亩地能收个七八斗就顶了天。”
“这一下子就去了一大半,让咱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吗?”
说着,老农的声音也渐渐带着委屈的哽咽,“村里好些后生,眼见着活不下去,要么跑了,要么……唉,听说北边山里,都不太平咯。”
闻言,陆洺沉默地点点头,心中颇有些沉重。
这便是王典史口中那“加征的份额”落在实处的景象。
不过,陆洺也管不到旁人,石岭村如今有了他,情况自然不同其他村镇,他能力有限,只想护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一念至此,陆洺摇了摇头,向老农抱拳告辞,便一拉缰绳,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