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quge.xin“你老实点!”
王叔当即瞪了他一眼,“去县城卖货,得找个机灵又稳重,还得有点门路的人,老李,你在百味楼有熟人,你去最合适。”
李伯点点头,这是应该的。
随后,他目光转向陆洺,带着一丝征询,“洺娃子,你是猎队把头,这最大的主顾还得你把关。”
“而且,你箭术通神的事,恐怕在县里也有些传闻了,由你出面,更能显示咱们猎队的份量,谈价钱也更有底气。”
“你看……”
陆洺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应承下来:“好,我和李伯一起去。”
王磊就像是没看懂他爹的暗示,当即就说道:“我也去,给你们当个帮手,也能护卫安全。”
陆洺则是摇摇头,“磊子,你和王叔、张叔留在村里。”
“石家刚出事,村里人心惶惶,猎队需要人坐镇,以防万一。”
“而且这么多肉需要照看,离不开人,去县城有李伯的门路,我们低调行事,快去快回,不会有什么危险。”
闻言,王叔立马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就听洺娃子的,家里得留人。”
张叔也闷声道,“放心,村里有我们。”
一直在一旁默默帮忙处理鹿肉的李氏和苏小婉,听到陆洺明天要去县城,都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担忧。
李氏忍不住道,“洺儿,县城路远,如今这世道又不太平,要不让磊子跟你李伯去也行啊?”
苏小婉虽未说话,但切肉的动作慢了下来,目光紧紧跟随着陆洺。
陆洺走到母亲身边,温声道,“娘,放心吧,有李伯照应,没事的。”
“这批货价值太大,我作为把头必须亲自去盯着,才能卖上好价钱,等换了钱,咱们家就能起新房子,给青儿和婉儿扯更好的布了。”
说着,他又看向苏小婉,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婉儿,照顾好家里,我尽快回来。”
苏小婉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手上的活计,只是脸上的担忧怎么也抹不掉。
事情就此议定。
明日一早,由陆洺和李伯带着最值钱的鹿角、鹿茸、鹿筋和部分上好的鹿肉,前往县城百味楼售卖。
王叔等人留守村里,处理剩余的鹿肉,并应对可能来自官府的盘问。
夜色渐深,院子里的灯火却久久未熄。
众人一边忙碌,一边低声商议着细节,对明日县城之行既充满期盼,又夹杂着一丝对未知风险的隐忧。
而陆洺,在沉稳的外表下,心中已开始盘算如何在县城之行中,不仅卖掉猎物,更要为自己和猎队的未来,寻找更多的机会与依仗。
因为要早起去县城,所以陆洺今晚依旧是和苏小婉睡素的。
一夜无话,次日拂晓,天色未明,陆洺和李伯便已收拾妥当。
他们将准备好的包裹装上王叔家的驴车,与王叔等人告别后,便踏上了前往苍山县城的官道。
随着距离县城越来越近,官道也逐渐变得宽阔平整,车马行人明显增多。
有推着独轮车、挑着担子的农户;有骑着骡马、带着仆从的商贾;甚至还能看到零星佩刀挎剑、风尘仆仆的江湖客。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牲口以及远处城市传来的复杂气息。
当那座依山傍水,青灰色城墙围拢的苍山县城出现在眼前时,即便是陆洺,心中也微微触动。
约五丈高的城墙,饱经风霜,其上旌旗招展,有持戈兵丁巡逻,城门洞开,人流如织,喧嚣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陆洺二人随着人流进入城中,眼前呈现的景象更是迥异于闭塞的石岭村。
主干道青石板铺就,两侧店铺林立,酒旗招展。
绸缎庄、金银铺、茶楼、客栈应有尽有,空气中混杂着食物香气、脂粉味、药材味以及隐隐的牲口粪便气味。
叫卖声、吆喝声、车马声不绝于耳,穿着绸缎长衫的富户悠闲踱步,身着粗布短打的苦力汗流浃背地搬运货物,衣衫褴褛的乞丐蜷缩在墙角,眼神麻木。
巨大的贫富差距赤裸裸地展现在陆洺眼前。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过是前世随口念的一句诗,但现在却赤裸裸的呈现眼前了。
在这看似繁华的县城里,这些也不过是寻常景象。
陆洺收敛心神,继续跟着李伯前行。
这时,一队盔甲染尘、带着伤兵的军士沉默地穿街而过,引得行人纷纷避让,给这“繁华”增添了一抹乱世的阴影。
“洺娃子,低头,别看!”李伯连忙出声提醒。
“嗯!”陆洺点头回应,将视线低垂了下去,心间却是一沉。
大炎王朝国力衰微,北疆战事连绵,内地起义不断,烽烟四起,巴蜀这天府之国虽相对安稳,却也难逃赋税沉重、民生维艰的窘境。
而且,一旦天下大乱,巴蜀也难逃厄运,那时,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陆洺的拳头不自禁的紧了紧,他一定要在大乱之世来临前,拥有足够的力量。
片刻后,二人便穿过了外街深入县城之内。
李伯显然对县城颇为熟悉,他驾着驴车,避开最拥挤的主街,穿行了几条相对安静的巷弄,最终在一座三层高的酒楼后门停了下来。
陆洺昂首望去。
这百味楼临街而立,三层楼宇飞檐翘角,气派非凡。
门面以朱漆为主,鎏金的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地面铺着光可鉴人的青石板,厅堂宽敞明亮,清一色的楠木桌椅摆放得错落有致。
柜台后巨大的酒柜陈列着各式名酒,瓷瓶玉盏,流光溢彩。
空气中弥漫着佳肴美酒的馥郁香气,而非寻常食肆的油腻。
跑堂的伙计们身着统一的干净短褂,步履轻快,笑容得体。
通往二三层雅间的楼梯雕花精美,隐约可见其上布置更为雅致,屏风相隔,显然是达官显贵、富商巨贾宴饮之所。
虽只是惊鸿一瞥,已足见其在这苍山县城的顶尖档次。
通禀之后,一个穿着干净短褂、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正是酒楼的采办,姓钱。
他显然与李伯相熟,笑道:“李老哥,有些日子没来了,这次带了什么好货色?”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二人引出酒楼,显然穿着穷酸的二人在这样富丽堂皇的地方是有些碍眼的。
二人也没多言,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来到酒楼后巷,此人一眼就看到了驴车上那几个显眼的大包裹,眼睛顿时一亮。
就在这时,李伯连忙拉着陆洺介绍道,“钱管事,这位就是我上回说的,咱们老猎队的新把头,陆洺。”
“洺娃子,这位是百味楼的钱管事。”
陆洺不卑不亢地拱手,“钱管事。”
上下打量了几眼,钱管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如此年轻的猎队把头,他倒是少见。
他客气的回了一礼,“陆把头,年少有为啊,快,里面请,货品咱们慢慢看。”
说着,他将二人引到后院一间僻静的厢房。
陆洺和李伯将那些包裹逐一打开。
当那对品相极佳、宛如王冠的鹿王角露出真容之后,钱管事的眼睛瞬间瞪直了。
再看看那些色泽温润的鹿茸、韧性十足的鹿筋和色泽鲜红、纹理清晰的上等鹿肉,钱管事脸上职业性的笑容顿时就变得真诚热切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