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quge.xin岁月如梭、时光如箭。
村中无岁月,只一转眼,便是半月过去了。
自那日围猎野猪群凯旋后,陆洺家的日子也是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院里挂满了腌渍的猪肉,在秋日干燥的空气中慢慢风干,散发着诱人的咸香。
米缸里不再是刮底的糙米,而是掺着雪白精米的杂粮,灶间偶尔飘出的不再是清汤寡水的野菜味,而是实实在在的肉香。
陆青儿的小脸肉眼可见地圆润了些,不再是面黄肌瘦的模样,笑声也愈发清脆响亮。
苏小婉用陆洺买回的布匹,为家人们赶制了不少新衣。
虽然依旧是粗布,但浆洗得干净,裁剪得体,穿在身上不再捉襟见肘,连带着人的精神气都提了起来。
她自己也换上了那身月白色的新衣,衬得她越发清丽,眉宇间那抹一直挥之不去的愁绪也淡了许多。
有时候,偶尔在灶间忙碌时,她还会不自觉地哼起不成调的山歌小曲呢。
而陆洺,自那天后,他就深居浅出了,猎队几乎端了一窝野猪,四家都不缺粮,所以也就没再上山了。
同时,陆洺也是在躲着村里那群猎户们,他们都想加入陆洺的猎队,但目前人手安排得差不多了,而且不知根不知底的,他也不敢乱收。
至于他这些日子在做什么呢?养狗!
那日夜里,他就从王叔家抱回了一只毛茸茸、虎头虎脑的狗子。
这是黑子的后代,骨架粗壮,眼神灵动,颇有其父风范。
陆洺给它取名“山子”,每日用心喂养、训练,期待着它早日成为自己狩猎时的得力臂助。
弓与狗,那可是猎人的两条臂膀,以前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养不起,如今他富裕了,自然要安排上。
比起陆家的生活质量提高,更显著的变化是村里人对陆洺一家的态度,以往多是同情或忽视,如今却多了几分尊重和热络。
路上相遇,打招呼的人也多了,言语间带着明显的客气。
猎队把头的身份,以及带领王、李、张三家获取丰厚收获的能力,让陆洺在石岭村真正拥有了话语权和影响力。
不过,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
村正石光家那相对气派的青砖瓦房里,气氛却有些凝滞。
石光年近五十,身材微胖,穿着绸布褂子,手指上套着个玉扳指,比起地里刨食的村民,多了几分富态和官威。
他听着儿子石强咬牙切齿地叙述陆洺如何风光、如何组建猎队、村民如何追捧,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平静却又透着几分精明而阴沉的光芒。
如今,石强已经拿起势的陆洺没办法了,对方咸鱼翻身的速度太快了,等到他想耍手段,也不敢乱来了。
故而,他就来找父亲了。
“爹!”
“不能再让那陆家小子这么嚣张下去了,他现在拉拢了王老栓、李老棍那几个老家伙,又弄了个什么猎队,眼看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再不管,这石岭村怕是要改姓陆了!”石强愤愤不平地叫嚷着。
石光丝毫不急,缓缓端起桌上的粗瓷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没有立刻说话,他比儿子想得更深。
陆洺的崛起,不仅仅是他个人风头的问题,更关键的是,他组建的这个猎队,很可能打破自己对村里资源,尤其是狩猎资源的掌控。
以往,猎户们多是散户,打到猎物往往需要经过他或者他安排的中间人才能卖出去,这其中便可层层盘剥。
若是猎户们私下交易,他也能以各种名目收取“管理费”或“山货税”。
可一旦猎队成型,由陆洺这个把头统一对外销售,他石光还能插进手去?这不就等于断了他一条重要的财路吗?
而且,陆洺在年轻猎人和部分村民中威望日增,长此以往,势必会挑战他在村里的权威,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慌什么!”
石光放下茶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村之主的威严,“一个毛头小子,得了点运气,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眼神阴鸷地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缓缓道,“他能组猎队,靠的是能打到猎物,能带着大家赚钱,若是他打不到猎物了呢?或者,他打的猎物惹来了麻烦呢?”
石强眼睛一亮:“爹,您的意思是?”
石光冷哼一声,“猎户,终究是靠山吃饭的,山里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过几日,不是要收缴今年的‘山猎税’了吗?到时候,为父自有安排。”
他没有明说,但熟悉父亲手段的石强知道,父亲这是要亲自出手了。
听到父亲似乎已有定计,石强心中稍安,但那股嫉恨依旧难以平息。
他愤愤道,“爹,就算在猎税上给他使绊子,恐怕也难伤他筋骨。”
“他现在风头正劲,又有王老栓那帮老家伙撑腰......”
话未尽,石光就不耐烦的抬手打断了石强。
其淡淡地扫了几子一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强子,你的眼光,还是要放长远些,有时候,要对付一个人,也未必需要我们自己赤膊上阵。”
说着,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仿佛在敲打着什么算计。
“你大哥石勇,在县里的云鹤武馆修行已有三年,如今是气血境三重的修为,距离炼皮境也只差临门一脚了。”
提到自家的大儿子,石光语气中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自豪与期盼。
石强闻言,脸上也露出一丝敬畏。
大哥石勇,那是他们石家真正的指望,云鹤武馆在苍山县名声不小,能在里面修行,本身就是一种身份。
而气血境三重,据说一拳一脚都有超过数百斤力道,等闲壮汉根本近不得身。
而一旦突破到炼皮境,皮肤坚韧如牛皮,抗打击能力大增,才算真正踏入了武道的门槛成为了一名武者。
就算只是炼皮一重的武者,那在县里都能谋一份不错的差事了,甚至还有机会被馆主收为记名弟子,那前途就更不得了了。
“这段时间正是你大哥冲击炼皮境的关键时候。”
说着,石光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凝重,“武馆修行,财侣法地,财字当头打。”
“光是日常打磨气血的肉食、辅助修炼的普通药汤,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若能购买那辅助冲破关隘的淬体膏,更是需要大把银钱,八十两银子,都未必够。”
石强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而八十两,这几乎是一个普通农户家庭十年都攒不下的巨款。
石光眼中精光一闪,继续道,“陆洺那小子不是能耐吗?”
“他组建猎队,无非是想多打猎物多赚钱,可他赚了钱,交了税,剩下的难道不该为村里的‘前途’做点贡献?”
“你大哥若是能在武馆更进一步,将来成了记名弟子,甚至有望真传,咱们石岭村在十里八乡地位都能水涨船高。”
“到那时,他陆洺的猎队出去打交道,不也更有底气?”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石强立刻心领神会。
父亲这是要借大哥练武需钱之名,对陆洺的猎队课以重税,或者,干脆想办法将猎队的收益,合理地纳入村中的公账,再由他石家来支配。
“爹,我懂了!”
石强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他陆洺不是能打猎吗?那就让他好好为村里做贡献。”
“等大哥突破了炼皮境,哼,看他陆洺还怎么嚣张,到时候,那苏小婉……嘿嘿!”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眼神中的淫邪之意不言而喻。
石光微微皱眉,对儿子这沉不住气的样子有些不满,但也并未斥责,毕竟这家伙的唯一用处就是为石家开枝散叶了,他也不好苛责太多。
于是,他便只是淡淡道,“一切需按规矩来,不可授人以柄,过几日的山猎税,便是第一步,在那之前,你就等着忍着,不可节外生枝。”
他心中盘算已定,既要打压陆洺,掐断他可能威胁到自家地位的苗头,更要借此机会,为远在县城的儿子搜刮修炼资源。
在他看来,用整个石岭村的资源,尤其是这新兴猎队的产出,来供养他石家的麒麟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任何阻碍,都必须毫不留情地铲除。
房间内,父子二人的谋划在昏暗的灯光下悄然成型,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随时准备向那看似日渐兴盛的陆家,露出致命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