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quge.xin日头升到正顶。
陆洺满载而归,没过一会儿,母亲李氏和苏小婉就从田里回来了。
二人额上还带着汗珠,裤脚沾着泥点,看到陆洺以及他卸下的那堆东西,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她们能想到那堆猎物可以卖个好价钱,但没想到能卖那么多。
“这……洺儿,这些都是你买的?”
李氏看着那鼓鼓囊囊的米袋、雪白的精米和细面,还有那几块颜色鲜亮的布料,声音都有些发颤。
她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从丈夫走后,家里何曾有过如此富裕的景象?
苏小婉也是美眸圆睁,她先是看到那结实的开山刀和新添的利箭,眼中闪过了一丝安心。
随即目光便落在那月白色的棉布上,手指下意识地蜷了蜷,一丝微不可察的欢喜在她心底漾开。
“哇!白米、是白米。”
陆青儿像只快乐的小鸟般从里屋跑了出来,围着那袋精米又蹦又跳,小鼻子凑上去使劲闻着那米香,脸上笑开了花。
“哥,你真的买白米了,太好了!”
随后她又看到那布料,尤其是那块靛蓝色的,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娘,这是给我做新衣裳的吗?”
“是,是,都有份。”李氏眼圈微红,连声应着。
随后,便和苏小婉一起,开始小心翼翼地整理这些珍贵的物品。
她们将米面倒入几乎见底的米缸和面瓮里,看着那难得的满盈,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欣慰笑容。
那布料更是被仔细抚平收好,准备得空就动手缝制,院子里洋溢着许久未有的轻松与喜悦。
陆洺看着家人高兴的模样,嘴角也不由得微微勾起,但他没有闲着。
搬了个小凳坐在院中树荫下,拿出昨日修理猎弓时剩下的一些边角木料,又寻来几根还算笔直、粗细合适的硬木枝条,开始用小刀仔细地削制起来。
他在制作简易的木箭。
这木箭虽威力和精度远不如铁箭,但对付一些小型的猎物或者作为训练、备用总是好的。
张铁弓那里的箭什么都好,就是太贵了,能省些就省些吧!
他的动作专注而稳定,刀锋划过木料,发出沙沙的声响,木屑簌簌落下,逐渐显露出箭矢的雏形。
“洺儿,先吃饭吧,吃完再弄。”李氏收拾好东西,招呼道。
锅里热着早上剩下的糊糊,但今日因为有了盼头,那糊糊似乎也变得可口了许多。
“嗯,就好。”
陆洺应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很快便将几根木箭削出了大致形状,之后就剩下安装箭簇和尾羽的精细活了。
他三两口扒完饭,对母亲和婉儿道,“娘,婉儿,你们下午歇歇,别去田里了,我出去一趟,找王叔问问组队打野猪的事。”
昨日去过王叔家回来后,他便和家里人交过底了,虽然很是担忧,但苏氏心里明白,拦不住的。
“早些回来,注意安全,王叔他们是老猎人了,凡事多听听他们的意见。”
苏氏简单的交代了两句,陆洺都一一应下。
随后,他拿起那几支半成品的木箭和工具,又检查了一下弓和箭囊,便起身朝外走去。
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柄新买的开山刀在腰间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反射出一点寒光。
围猎野猪群的计划,该提上日程了,他需要尽快了解王叔那边的进展,时间不等人,那群野猪也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他们。
午后,阳光正好。
陆洺来到王叔家时,院里已经热闹起来。
王叔、王磊,以及李伯、张叔两位老猎人都到了,连同他们各自的猎狗。
王叔家的黑子和另一条体型更大,性格沉默稳重的黄狗“大虎”。
李伯家那条嗅觉出色的花狗“细腰”,以及张叔家那条年轻力壮的灰狗“追风”。
四狗都安静地趴在主人脚边,耳朵却机警地竖着,似乎知道将有大事发生。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烟草和汗水的混合气味,几个老猎人或坐或蹲,王磊则站在父亲身后,眼神里充满跃跃欲试的兴奋。
“王叔,李伯,张叔,磊哥。”陆洺进门,一一打招呼。
“洺娃子来了,刚准备叫你的,来,快坐。”王叔招呼他坐下,递给他一个装烟丝的笸箩,陆洺摆手谢绝了。
李伯是个瘦高个,眼神精明,吐出一口烟圈,开口道,“老王都跟我们说了,蕨菜洼那边真有一群?还有大家伙?”
张叔相对寡言,身材敦实,只是默默看着陆洺,等他回答。
陆洺神色认真地点点头,“千真万确,李伯。”
“我仔细看过蹄印和拱土的痕迹,至少五六头,领头的那两头,脚印有海碗口大,陷进泥里半指深,绝对是成了气候的老猪。”
王磊在一旁补充道,“爹和李伯、张叔刚才也商量了,觉得这情报靠谱,那片洼地食物足,野猪爱去。”
王叔磕了磕烟袋锅,清了清嗓子,进入正题,“既然人都齐了,情报也核实了,那咱们就定下来,明天一早出发,干这一票。”
“现在,说说怎么个干法,还有,最重要的分股的章程。”
提到“分股”,所有人的神色都郑重起来。
这是猎人之间合作的基础,关乎利益分配,也关乎彼此间的信任和团结。
王叔作为发起人和经验最丰富的老者,率先开口,“按老规矩,猎物到手,按‘股’来分。”
“这次围猎,洺娃子提供了准信儿,又添了人,算他一股半;我出面组织,提供头狗黑子和重托大虎,算我一股半。”
“老李和老张,各出一条好狗,经验足,顶在前面,每人算一股;磊子年轻,力气大,要打硬仗,算半股。”
说着,他看向众人,“这样算下来,一共是六股半,大家有没有意见?”
李伯沉吟一下,点点头,“合理,洺娃子的情报是关键,值一股半,老王的组织和两条狗,一股半也应该。”
张叔也闷声表示,“没意见。”
王磊自然更没话说。
陆洺心中明了,这个分配方案很公道,甚至有些照顾他,毕竟他除了情报,目前出的力确实最少,他立刻表态,“王叔分配得公道,我没意见。”
“好!”
王叔见无人反对,继续道,“那咱们就按六股半分,打到野猪,按总价值折算成钱,或者直接分肉分皮,就按这个比例来。”
“谁给的第一箭,或者谁给了致命一击,按照老规矩,单独有赏,不在这六股半里算,大家没异议吧?”
“这是老规矩了,应当的。”李伯附和。
率先出击或致命一击的额外奖赏,是为了激励众人奋勇向前,避免有些人因为有分股就出工不出力。
王叔最后强调,“丑话说在前头,进了山,一切行动听指挥,互相照应,谁也不能撂挑子或者背后耍心眼。”
“咱们石岭村的猎人,一口唾沫一个钉,讲的就是信誉。”
“放心吧,老王!”
“一定!”
“必须的!”
众人纷纷应和,气氛热烈而肃穆,这是一次基于信任和规矩的联合,目标明确,利益清晰。
陆洺看着眼前这四位即将并肩作战的伙伴,心中一定,有了这支队伍,那群野猪,他志在必得。
而且,这不仅是一次狩猎,更是他融入猎人圈子、积累实力的重要一步。
王叔已经帮他组织了人手,能不能折服他们,牢牢把握着领导地位,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那好,明日寅时三刻,南村口老槐树下集合,带好家伙,吃饱喝足。”王叔一锤定音。
接下来,众人又商量了些具体的战术配合、行进路线和应急方案,直到日头偏西才各自散去,为后天的围猎养精蓄锐。
空气中,都仿佛已经弥漫起一丝山雨欲来的紧迫感和血腥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