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quge.xin路明非闭着眼,睫毛却颤得厉害,像蛋糕上快被风吹掉的糖霜。
黑暗里静得过分,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在空气里撞。他数着陈雯雯落在肩头的气息,一下,又一下,裹着夜的凉,像没调准的节拍器,敲得他脑子发昏。
“都躺一张床了……这算哪门子事?”
他偷偷转了转眼珠,视线黏在天花板那块浅褐色的霉斑上——那霉斑像只缩着的小老鼠,跟他现在的样子差不多,都透着点慌。心里的烂话又开始打转,跟没关紧的水龙头似的。
“按老家的说法,这就算肌肤相亲了吧?那陈雯雯是不是……就是我女人了?”
“我得负责啊,可我这衰仔,连月底的泡面钱都得算着花,怎么负责?”
“她穿白裙的时候,跟裹着月光似的,站在楼下的槐树下,连风都绕着她走。我呢?穿件洗得发白的棉T恤,袖口还磨了边,跟她站一起,活像她拎着的垃圾袋。”
“赵孟华那家伙要是知道了,估计得开着他爸的车来嘲讽我,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对,我连癞蛤蟆都不如,顶多是只躲在墙角的蟑螂。”
他越想越乱,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身下的被褥。软乎乎的布料里裹着点暖意,还掺着陈雯雯身上的味道——不是商场里贵得吓人的香水,是柑橘混着洗衣液的淡香,浅得像清晨的雾,却勾得人想多闻两下。
就在他跟自己较劲的时候,腰侧突然压上来一点重量。
不是被褥的软,是带着体温的、活的软。像片刚从枝头落下来的花瓣,轻得像错觉,却又实实在在地砸进了他心里。
陈雯雯动了。
暖软的重量慢慢往上挪,最后落进他的胸口。白裙的料子蹭过他的锁骨,细滑得像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先凉一下,又被体温焐得发暖。她的发梢垂下来,几缕碎发拂在他的下巴上,痒得他想躲,后背却瞬间绷成了钢板——不敢动,连指尖都不敢蜷。
怀里的人轻轻往他这边靠了靠,额头抵着他的胸口。呼吸时的热气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进来,烫得他心口发颤,像被烟头轻轻点了一下。
“爱像海底针,捞不起又沉不下……说的就是我吧?”
路明非暗自吐槽,牙齿咬着下唇,连舌尖都尝到点涩。
“抱着这么好看的姑娘,却跟抱了颗定时炸弹似的。怕自己动作大了炸着她,又怕自己太僵显得像块木头。心脏跳得跟要蹦出来似的,隔着衬衫,她肯定能听见——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变态?对着她就控制不住?”
他僵着身子,连脚趾都蜷了起来。陈雯雯的呼吸渐渐平缓,像真的睡熟了,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蹭得他心口更痒。
可下一秒,她的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的胸口。
不是故意的那种蹭,是像小猫蹭暖炉似的,软乎乎的,带着点依赖的劲儿。蹭的时候,她的指尖悄悄勾了下他腰侧的衣料,轻得像风刮过,却让路明非瞬间懵了。
腰腹突然发紧,腿根绷得发硬,像被人攥住了似的。
浑身的温度一下子升了上来,像被扔进了蒸笼里,连耳尖都烫得发麻。呼吸卡在喉咙里,成了破风箱似的响。
“完了完了!”
他心里的警钟疯狂敲响,震得脑子嗡嗡的。
“衰仔的生理反应怎么跟没关紧的水龙头似的!这也太明显了,她要是醒着,一低头就能看见!”
“她会不会觉得我是故意的?趁她睡着耍流氓?”
“早知道当初跟班里的王磊学两招了!那家伙上次打球被人撞飞出去,爬起来还能笑着递烟,我怎么跟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似的,一点风吹草动就慌了神?”
他想悄悄往后退一点,哪怕只退半寸,能拉开点距离也好。
可刚动了动脚踝,怀里的人就轻轻哼了一声。像被惊扰的小猫,往他怀里又钻了钻,手臂无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腰。
那圈住腰的手臂很轻,却像道铁环,把他钉在了床板上。
路明非彻底不敢动了。
指尖掐进掌心,疼得他脑子清明了点,可身体的反应却越来越烈。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撞着肋骨,也能感觉到怀里人的温度——陈雯雯的手贴在他的腰上,隔着衣料,却像直接触到了皮肤,烫得他发颤。
“陈雯雯肯定发现了。”
他暗自骂自己,眼睛闭得更紧,连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她那么聪明,心思细得跟筛子似的,怎么可能没发现?说不定正憋着笑呢,笑我没出息,笑我这点破反应都藏不住。”
黑暗里,陈雯雯把脸埋得更深,贴在路明非的胸口。没人能看见她耳尖的红,像被晚霞染过似的,也没人能看见她嘴角勾出的细巧弧度——浅得像月牙,却藏着点势在必得的劲儿。
她能清晰地听见他心脏的狂跳,也能感觉到那处明显的凸起。像颗藏不住的小太阳,烫得她指尖发麻,连呼吸都跟着轻了点。
她的指尖悄悄蜷起白裙的下摆,指节泛出一点白。藏在被子里的手又轻轻蹭了蹭路明非的腰侧,比刚才更明显一点,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怀里的人瞬间僵得更厉害,连呼吸都快停了。
陈雯雯忍不住在心里轻轻笑。
原来路明非也不是那么迟钝。至少,他对自己的反应很诚实。
她贴着他的胸口,能感觉到他的慌乱像潮水似的涌过来,裹着他的呼吸,也裹着她的心跳。像歌里唱的那样,逃不开又放不下。
路明非,你逃不掉的。
她在心里轻声说,指尖又蹭了蹭他的腰。
我会让你一点点习惯我的温度,习惯我的靠近,习惯只能在我怀里慌神。到时候,你就再也离不开我了。
路明非就这么僵着,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他能闻到陈雯雯头发上的柑橘香,能触到白裙的软,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落在胸口。可他连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的反应被看得更清楚,生怕这好不容易有的一点亲近,被自己搞砸。
一夜就这么熬着。
月光从窗外漏进来,落在床沿,像层薄薄的银纱,裹着两个人的影子。
路明非迷迷糊糊的,一会儿想自己配不上陈雯雯,一会儿怕自己的反应被拆穿,一会儿又忍不住贪恋怀里的暖——那暖是活的,是带着呼吸的,是他长这么大,没怎么碰过的温柔。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光透过窗帘缝钻进来,落在陈雯雯的发梢上,染成了浅金色。
路明非才恍惚觉得,这一夜比他暑假在快餐店站着炸八小时薯条还累。眼皮沉得像挂了铅,连抬一下都费劲,可心里的慌乱却一点没减,还掺了点莫名的失落。
“终于天亮了……”
他心里松了口气,指尖却悄悄碰了下陈雯雯的发梢——软的,像棉花。
“下次再跟陈雯雯挤一张床,我宁愿蜷在地板上。”
“至少不用跟自己的心跳和那点破反应较劲。”
“衰仔的人生,连抱个姑娘都跟闯龙潭似的。”
路明非的眼皮黏得像涂了胶水,可脑子却清醒得过分——不是被晨光闹的,是被怀里的人“捆”的。
被子里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陈雯雯的胳膊环在他腰上,脸贴在他的上臂,呼吸时的热气透过秋衣渗进来,烫得他皮肤发紧。她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几缕缠在他的手腕上,细得像棉线,却缠得他一动不敢动。
“昨晚明明还只是靠在胸口,怎么醒了就变树懒了?”路明非暗自磨牙,眼珠子盯着天花板的霉斑——还是那只“小老鼠”,可现在他连吐槽霉斑的心思都没有,满脑子都是“动一下会不会弄醒她”“她会不会觉得我趁她睡着挪位置是嫌弃她”。
腰侧的手突然紧了紧,陈雯雯往他怀里又钻了钻,鼻尖蹭过他的胳膊,像小猫蹭着熟悉的毯子。
路明非瞬间僵成了木板,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胸腔的起伏太大,惊扰了这“熟睡”的人。
就在他跟自己的呼吸较劲时,耳边飘来一句轻得像羽毛的呓语。
“我喜欢的人……一定是一个很优秀的盖世英雄……”
陈雯雯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刚醒的黏糊劲儿,可每个字都像小石子,砸进路明非的心里。
他呆呆地转头,视线落在陈雯雯的发顶。
黑色的头发软软的,发旋处有个小小的涡,像被手指轻轻按出来的。
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她的发梢上跳,镀了层浅金。
“优秀的人……盖世英雄……”路明非心里重复着这几个字,嘴角往下垮。
他想起仕兰中学的楚子航——那个永远穿着干净校服,走路背挺得像尺子,考试永远第一,连打架都带着股冷静劲儿的传奇。
全校的女生都偷偷讨论他,说他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连赵孟华都得让他三分。
而自己呢?
考试在中游晃,打篮球总被盖,连买瓶可乐都得犹豫半天是选罐装还是瓶装,怕多花五毛钱。
“她喜欢优秀的人,我却连‘及格线以上的衰仔’都算不上。”
路明非的指尖蜷了蜷,碰到陈雯雯垂在被子外的手。她的手很软,指节细细的,像刚剥壳的春笋。他赶紧收回手,像碰了烫手的烙铁,心里却翻起了浪。
“难道就一直这样?抱着她的时候像偷来的温暖,松开手就什么都不是?”
“楚子航也是人,他又不是生下来就这么厉害,他能做到的,我难道就不行?”
“就算成不了他那样的传奇,至少……至少不能让陈雯雯提起‘优秀’的时候,连我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吧?”
心里的某个角落,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不是很亮,像根刚划着的火柴,却足够驱散一点自卑的暗。他盯着陈雯雯的发顶,第一次没觉得自己像只躲在墙角的蟑螂,反而有点想试试,能不能长出点像样的翅膀。
就在这时,门铃声突然响了。
“叮咚——”
清脆的声音像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水里,路明非的心脏猛地一跳。
“谁啊?大清早的敲什么门!”他心里骂骂咧咧,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不知道现在是‘衰仔人生难得的温存时刻’吗?晚来半小时会死啊?”
他偷偷动了动脚踝,被子里的温度还带着陈雯雯的气息,软乎乎的,裹着他的腿。这感觉太珍贵了,像冬夜巷口买的烤红薯,捧在手里怕烫,放了又怕凉——他甚至能想到,一旦下床去开门,这满床的暖,说不定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说不定是送错快递的,再响两声就走了。”路明非在心里祈祷,眼睛死死盯着门板,好像这样就能把门外的人盯走。
可门铃声又响了一次,比刚才更急了点。
身边的陈雯雯动了。
她轻轻哼了一声,像被惊扰的小鹿,脑袋在路明非的胳膊上蹭了蹭,才慢慢支起身子。长发从肩头滑下来,落在枕头上,黑得像浸了夜露的墨,摊开的弧度像朵睡莲的瓣。
路明非的呼吸一下子停了。
晨光从落地窗漏进来,亮得像把银刀,把房间里的阴影剖得清清楚楚。陈雯雯穿的奶白睡裙是棉纺的,软得像云,肩带却细得过分——此刻正从右肩滑下来大半,露出半个圆润的肩头,锁骨下那道浅凹的“月牙湾”,在光里泛着淡淡的粉,像瓷器上的釉。
她支起身时,左手虚虚按在胸口的裙褶上,指尖捏着点布料,仿佛怕春光漏得太多;右手却慢悠悠地捋过耳畔的碎发,指腹擦过耳尖那点红时,那抹红像被染了色的棉线,一下子洇开,顺着脖颈往下滑。
腰肢轻轻拧了下,睡裙的下摆跟着晃,像水面的涟漪。她的膝盖并得紧紧的,小腿肚却故意蹭了蹭路明非的裤脚——软乎乎的触感,像条小蛇,顺着裤管往上钻,痒得他腿根发紧。
“吵醒你了?”陈雯雯垂着睫毛笑,黑褐的眼瞳里漫着刚醒的温润,可路明非低头时,却看见她的指尖悄悄勾了下肩带,让那根细带子又往下滑了半寸。
肩带彻底落到臂弯里,肩头到锁骨的曲线像被精心打磨过,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却被睡裙的褶皱剪出深浅不一的阴影,活像幅没干的水墨画。
路明非的目光像被粘住了,移不开,又不敢久看,只能飞快地瞟一眼,再把视线挪到陈雯雯的发梢,心里的吐槽像开了闸的洪水。
“完了完了,社长这是故意的吧?肩带掉了不知道拉?还往我这边蹭?”
“这也太犯规了!跟漫画里那些勾人的女主角似的,可她是陈雯雯啊,是那个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文学社社长啊!”
“我这眼睛往哪放?看天花板像傻子,看她又怕被当成变态,衰仔的人生就是这么左右为难!”
他暗自磨牙,指尖掐着掌心,却没看见陈雯雯垂在身侧的左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着白,像在忍着什么。她算准了晨光的角度,算准了肩带滑落的时机,连呼吸都掐着秒数,就像个耐心的猎手,温柔地收紧罗网,等着猎物自己走进来。
睡裙的领口随她低头的动作微微敞开,露出一点胸前的肌肤,像雪地里的一点粉,淡得却勾人。陈雯雯仿佛毫无察觉,只是专注地望着路明非,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软乎乎的,带着点刚醒的易碎感,像一碰就会碎的糖。
只有垂落的发丝间,那道极细的颈纹在轻轻颤,泄露了她藏在温柔背后的紧张与期待。
路明非的心跳得更快了,心里的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骂他没出息,盯着人家姑娘看;一个却在说,这是陈雯雯啊,是他偷偷喜欢了好久的人,就算是偷来的温存,也想多抱一会儿。
可门铃声又响了,这一次,带着点不耐烦的意味。
“算了,该来的总会来。”路明非叹了口气,认命似的想挪开身子,却被陈雯雯轻轻拉住了手腕。
她的指尖很软,带着点凉,却攥得很稳。
“别急啊,”陈雯雯的声音比刚才更软了点,眼瞳里映着晨光,像盛了碎金,“说不定……是找我的呢?”
路明非愣了愣,看着她眼底的光,突然觉得,这晨光里的温存,好像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而他心里那颗叫“想变优秀”的种子,好像在这温柔的拉扯里,长得更牢了点——不为别的,就为了下次再这样看着陈雯雯的时候,不用再躲躲闪闪,不用再觉得自己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