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quge.xin【酒德麻衣的呼吸几乎与酒窖里的阴影融成了一体。
冥照的术式裹着她,像裹了缕没声音的烟。
只有那双锐利的眼,始终锁在那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上。
她反复告诉自己——这只是执行最高指令,保护路明非而已。
可当那家伙扶着酒柜站起,连带整排名贵的红酒与清酒摔得粉碎时,她垂在身侧的指尖,还是几不可察地蜷了一下。
锋利的酒瓶碎片划破他的手掌、胳膊,鲜血混着酒液在地上漫开,像泼了摊没调开的胭脂。
她看着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盯着鲜血淋漓的手。
直到几秒后,火烧般的疼痛才慢吞吞钻进他的大脑。
“废物,连这点伤都扛不住,还想冲出去救别人?”酒德麻衣的嘴角勾了勾,冷嘲像片薄冰。
可目光没从他抽搐的侧脸移开——那点疼写在脸上,倒比平时装的“废柴样”真实些。
他坐在积水里,眼神发空,嘴里碎碎念着“小怪兽”。
酒德麻衣心里莫名窜起点烦躁:有这犹豫的功夫,不如早点想办法。
真要栽在这里,她的任务还怎么完成?
然而她比谁都清楚,这份烦躁根本不是为了任务。
当路明非拿起柯尔特左轮枪,推开牛郎冲出去时,酒德麻衣的身体先于意识绷紧了。
她知道外面有死侍——那家伙连新手村都没出完,出去就是送点心。
她压下心头那点异样,继续隐在阴影里看。
看座头鲸像头马熊般挡在死侍前,看路明非扑进水里,笨拙却没回头地朝座头鲸游。
枪声在水里闷响的瞬间,酒德麻衣动了。
漆黑的直刃忍刀带着她全身的重量斩下。
空气与水被一并割开,发出细弱的“嘶”声。
忍刀从死侍后颈精准刺入,洞穿喉咙后顺势偏转,切断颈椎的动作干脆得像撕张纸。
她太清楚死侍的弱点。
更清楚——再慢一秒,那个还在和死侍缠斗的废物,就会被拖进水底窒息。
纤细却有力的手拎起路明非的领子,把他从冰冷的水里拽出来。
没等多想,温软的唇已经贴了上去。
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快的控水方式,长鲸吸水般的力道只是为了逼出他肺里的积水。
可唇瓣触到他冰凉唇瓣的瞬间,那一丝几不可察的僵硬,连她自己都快骗不过去——她竟下意识放轻了力道,怕弄疼他。
水被抽尽的瞬间,她立刻偏过头吐出嘴里的水。
反手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路明非脸上,把他混沌的意识抽醒。
语气里是惯有的高傲与不耐烦,像女王对废物的训斥:“还算有勇气啊,新郎官。”
她刻意忽略刚才吻时心底那点异样的悸动,把一切都归为“急救步骤”。
连看都没看路明非震惊的眼神——仿佛刚才那个救人的动作,只是随手碾死一只蚂蚁。
随手将重伤的座头鲸扔给路明非时,她摇了摇头。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他太冲动了,手臂撕裂的伤口止不住血。没止血剂和血浆,凶多吉少。”
嘴上说着“任何人都可以牺牲”,心里却在飞快计算:座头鲸活不成,路明非若执意救他,只会把自己拖进危险里。
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所以必须把“放弃座头鲸”的信号摆得明明白白。
拔出另一柄忍刀时,酒德麻衣的气场骤然变了。
古龙血清造成的创伤还没完全恢复,可她周身散发出的血统威压,让成群的死侍都逡巡着不敢靠近。
她站在楼梯前,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目光却始终锁在路明非的方向——怕那家伙傻到冲过来帮忙,更怕他趁她分心时乱跑。
她告诉自己:这是任务要求。
可只有她知道,当路明非拖着座头鲸退到角落时,她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点。
看着路明非终于反应过来要去红井,酒德麻衣从口袋里摸出兰博基尼的钥匙。
远远扔了过去,钥匙上的金色蛮牛标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像道小太阳。
落在路明非手里时,她的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吐槽:“车在两条街外拉面店后面,全世界限量 99辆。小心点开,你已经毁了我一辆了。”
她没说,这辆车是她特意调过来的——普通车跟不上赶去红井的速度,只有这辆性能够。
也没说,车里放的那首歌,旋律里裹着点旧时光的软,是她偶尔会循环的。
或许是潜意识里,想让这个总把心事藏在废柴外表下的家伙,稍微触碰到一点她的世界。
可话到嘴边,只剩高傲的提醒,仿佛只是随手丢给他一件无关紧要的工具。
兰博基尼的车灯撕开雨幕,渐渐消失在街角时,酒德麻衣还站在原地。
冥照的术式重新裹住她的身影。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刚才那一瞬间的柔软,仿佛还残留在指尖。
她皱了皱眉,迅速甩了甩头——把那点不该有的情绪压下去。
不过是执行任务,保护目标而已,哪来这么多没用的心思?
死侍群的嘶吼声再次传来,酒德麻衣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锐利。
她握紧忍刀,朝着阴影深处走去。
背影依旧挺拔孤傲,仿佛刚才那个因路明非受伤而指尖微颤、因他要离开而心里发空的瞬间,从未存在过。
她把那份卑微的心动,藏在“任务”的壳子里,藏在高傲的面具下,连自己都快骗了。
只有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比如看着那辆兰博基尼消失的方向,她才会偶尔恍惚。
或许,等这次任务结束,她可以再听一遍那首歌。
就当是……纪念某个废物曾短暂地,闯进过她的世界。
——人藏心事就像酒藏在橡木桶里,越久越呛,却偏要装成白开水。】
天幕外的海面泛着细碎的波纹,像撒了把碎银。
风把酒窖里的酒气从画面里吹出来,混着海腥味,飘在各艘小船之间。
那味道有点烈,又有点软,裹着刚才天幕里的心动。
路明非蹲在自己的小船上,黑蓝条纹病号服的袖口还沾着海水。
抬手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指尖蹭过粗糙的触感——像蹭过砂纸。
他突然盯着天幕里那个跌跌撞撞的自己骂出声:“这特么又是哪?我擦,那是我?这么废物?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眼神却发愣。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船板,指甲缝里嵌了点木纹的细屑。
他想起刚才天幕里自己被死侍追着跑的样子——像只被猫撵的老鼠。
心里嘀咕:要是没酒德麻衣突然冲出来斩死侍,没她那一下“急救”,没她扔过来的兰博基尼钥匙,自己怕是早成了死侍的点心。
他偷偷瞥了眼不远处酒德麻衣的船。
见对方没看自己,才松了口气,却又有点空落落的——像兜里的糖丢了半块。
“喂喂喂!路明非你藏得够深啊!”
芬格尔的声音突然炸响,像颗小鞭炮。
他扒着船舷,铁灰色泡面头被风吹得乱飞,像团炸开的毛线。
“酒德麻衣那吻够劲儿啊!还嘴对嘴急救,什么时候带我们见见‘嫂子’?再藏着掖着,我把你上次偷吃我泡面——还把汤喝光的事儿全说出去!”
路明非脸瞬间红透,像被煮得冒热气的虾。
慌忙摆手,手都快挥成了风扇:“别别别!那是天幕里的!我跟酒德麻衣就是……就是普通朋友!纯属意外!意外!”
他说着,还下意识避开陈雯雯的目光。
刚才陈雯雯看天幕时,白色病号服袖口的蒲公英绒毛飘了过来,落在他船板上。
现在那绒毛还在风里晃,像个小幽灵,让他心里发虚。
苏恩曦推了推黑胶眼镜,镜片反射着天幕的光。
薯片袋在手里捏出脆响,“咔哧”一声,番茄味的碎屑落在香槟色浴巾上。
“哟,路少这待遇可真不错,兰博基尼配深吻,比我报表上的数字好看多了。”
她顿了顿,眼神扫过天幕里酒德麻衣贴唇的画面,补了句:“刚才那吻的角度,够专业啊。路明非你赚了——换别人,连碰酒德麻衣袖口的机会都没有,跟摸彩票中头奖似的。”
酒德麻衣靠在船舷上,银色细高跟踩在水渍里,鞋跟沾了点海水的亮。
耳尖却悄悄泛红,像被夕阳扫过的云。
她瞪了苏恩曦一眼,声音冷得像忍刀的金属味:“不过是任务需要,控水最快的方式而已。苏恩曦你少想有的没的。再胡说,下次报表我让你多填三倍——还得手写。”
话虽硬,可她的目光却没敢落在路明非身上。
假装盯着远处的世界树,指尖却摩挲着衬衫下摆——那里还留着酒窖积水的凉意,像块小冰。
陈雯雯的声音软得像棉花,裹着淡淡的栀子花味。
她攥着手里的蒲公英,指腹轻轻蹭过绒毛,“麻衣小姐……很在意你呢。刚才在酒窖里,她斩死侍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你,怕你被伤到。”
她说这话时,眼神有点复杂——像看着橱窗里的糖,想碰又不敢。
诺诺突然拍了下路明非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银色四叶草耳坠晃了晃,像颗跳动的星。
“可以啊,衰仔,没想到你还有这桃花运!酒德麻衣那身段,那身手,多少人想追都追不上——跟追天上的月亮似的。你倒好,还装‘普通朋友’?”
路明非被拍得一个趔趄,差点摔进海里。
更不自在了,挠着头,手指把头发揉得乱糟糟:“真没有!就是巧合!”
“注意场合。”
楚子航的声音突然传来,像块冷掉的铁块。
他靠在船板上,深棕色美瞳遮住黄金瞳,手里的村雨刀横在膝上,刀身映着海面的光。
“天幕还在播放,别过度喧哗。”
话虽冷,却没真的指责——更像在帮路明非解围。
毕竟刚才天幕里路明非那副废柴样,他也看在眼里,知道那不是现在的路明非。
守夜人叼着烟,烟蒂燃着点红火星。
举着酒壶喝了口,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衣襟上。
“年轻人就是好啊,危机里都能有浪漫。比我当年强多了——想我年轻的时候,追姑娘只敢送酒壶,还怕人嫌沉,哪有这么轰轰烈烈的‘急救吻’?”
零抱着旧小熊玩偶,白金长发垂在肩前,像道月光。
冰蓝的眼眸扫过路明非,没说话,可抱着小熊的手却紧了紧——指节泛了点白。
刚才天幕里酒德麻衣摸唇的动作,她看得很清楚。
那不是“任务”该有的样子,像藏了点软乎乎的心意,跟小熊肚子里的棉花似的。
恺撒转着狄克推多猎刀,刀刃转得飞快,像道银色的圈。
冰蓝的眼睛里满是不爽,却哼了一声:“不过是紧急救援,有什么好羡慕的?换做是我,也能精准完成,还不会像某些人一样,把‘任务’搞得这么暧昧——跟把芥末混进蛋糕似的。”
话虽傲,可他的目光却忍不住往天幕里酒德麻衣的身影上瞟——像不服气,又有点无奈。
路鸣泽坐在王座上,浅金色瞳孔映着天幕里的吻,像盛了两小团光。
指尖轻轻敲着扶手,“笃笃”声很轻。
“‘软弱的人也会被眷顾’,哥哥,你倒是不辜负这份‘眷顾’啊。”
他的声音软得像丝绸,却带着点戏谑:“有人把刀藏在阴影里,却把心露在唇上。你怎么还装没看见?就像看见雨却假装没带伞。”
昂热握着水晶杯,红酒在杯里晃着圈,像团流动的血。
银白发丝被风吹得微动,贴在脸颊上。
“情感是软肋,也是铠甲,路明非。你比自己想的更幸运——有人愿意为你把‘任务’变成‘守护’,把刀变成盾。这种羁绊,不是谁都能拥有的,跟找到属于自己的星似的。”
曼施坦因推了推圆框眼镜,眉头皱得像打了个结。
钢笔在手里转了转,突然咳嗽一声,声音里带着点刻板:“注意观影秩序!不要过度关注无关细节!天幕播放的是未来相关画面,不是情感剧!跟上课开小差似的!”
他这副样子,像在批改一份不合格的作业,刻板得让人想笑。
古德里安掏出自带的小本子,笔尖飞快地写着,墨水都快用完了,字越写越挤。
“哦?这种危机中的情感互动,对任务执行效率的影响!值得研究!酒德麻衣的‘分心’反而提升了保护成功率,路明非的‘废柴’激发了他人的守护欲——这些都要写进教材!比论文选题还棒!”
乌鸦把墨镜滑到鼻尖,露出双带点羡慕的眼。
敲了敲腰间的枪套,声音里满是感慨:“路先生这魅力,连酒德小姐都这么主动,我们这些单身汉可羡慕不来啊。刚才那一刀斩死侍,又那一下急救,又送兰博基尼——这心思,藏得再深也能看出来,跟冬天里的太阳似的,再躲也能晒到。”
矢吹樱的黑色风衣下摆扫过船板,带起点细屑。
声音轻得像风,吹过就没了痕迹:“麻衣小姐的动作……很果断,也很在意他。斩死侍时没犹豫,可碰到他的唇时,却放轻了力道。那不是任务该有的样子。”
她的眼神落在酒德麻衣身上,带着点理解——都是把守护藏在行动里的人,像把话藏在沉默里。
老唐挠了挠头,憨厚的笑容挂在脸上,像块暖烘烘的面包。
“路明非你可以啊!那姑娘又漂亮又能打,还对你这么好,比你靠谱多了!下次见面,可得让她多教教你怎么不这么‘废柴’——别总跟没头苍蝇似的。”
汉高转着手上的金戒指,宝石闪着光,像颗小太阳。
语气里满是算计:“年轻人的事,本不该多管,可这份羁绊倒是能利用。酒德麻衣在意路明非,路明非在意身边人,抓住这一点,就能多些筹码——生意场上,羁绊也是财富,跟手里的金币似的。”
路明非被众人说得头都大了,脸越来越红,像快烧起来的炭。
最后瞪着芬格尔说:“你闭嘴!再胡说我把你剩下的泡面全藏起来!藏到海里去!让你今晚没的吃!”
芬格尔立刻闭了嘴,双手抱着泡面桶,像护着块宝贝疙瘩。
“别啊路师弟!我错了还不行吗?泡面是我的命啊!”
风把路明非的话吹向酒德麻衣的船。
酒德麻衣的指尖顿了顿,嘴角悄悄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像冰上裂了道小缝。
很快又压下去,假装继续看天幕。
可只有她知道,刚才那瞬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暖了一下——比兰博基尼里的歌还让人晃神。
远处的世界树抖了抖枝桠,一片绿叶飘落在路明非的船板上。
刚好落在那朵蒲公英绒毛旁边,像两个小伙伴。
绿叶上还沾着露水,映着天幕里的画面——像把那份藏在刃下的心意,悄悄送到了他面前。
——有些心动,像世界树的叶子,落下来时没声音,却能砸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