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quge.xin残墟里的风裹着碎玻璃渣子,刮在脸上像细针在扎。
路鸣泽指尖捏着半块锈蚀的钢筋,满脸嫌弃地撇撇嘴,那神情仿佛正盯着阴沟里的死老鼠:“这哪是什么纹身?是死亡之枪昆古尼尔的印记。”
他顿了顿,眸底掠过一丝灼热的金,像地狱裂缝里漏出的火,“被它盯上的人,就像被阴影钉死在命运的棺材上,连逃的资格都没有。”
路明非后颈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手却下意识挠了挠后脑勺,指甲蹭过发尾的灰尘——他总用这种蠢动作掩饰心慌:“命运之矛?听着跟游戏里的橙武似的,是一扎就透心凉,还是带那种‘诅咒你喝水塞牙’的邪门效果?”
路鸣泽翻了个能看见眼白的大白眼,指尖的钢筋在断墙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奥丁,你总该知道吧?”
“那能不知道吗!”路明非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撞在残垣上反弹回来,带着点虚张声势的回音,“北欧神话里的大老板啊!骑八足马跟开跑车似的,还有他儿子托尔——哦不对是托尔!”他赶紧改口,却还是嘴瓢,“拿个锤子能劈雷,电影里锤哥帅得一批,比你这小屁孩靠谱多了!”
路鸣泽嘴角勾着冷笑,指尖钢筋“当啷”砸在地上:“是托尔,不是索尔。没文化就少提电影,那是给凡人编的童话。”
“名字不就差个音吗?”路明非摆着手往后缩了缩,鞋底碾过碎砖发出沙沙声,脸上堆着尴尬的笑,“重点是奥丁!他跟这破矛到底啥关系?你别跟挤牙膏似的行不行!”
路鸣泽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裹着千年的沉渣,像从旧书堆里翻出来的霉味:“行吧,名字在人命跟前,确实轻得像根羽毛。”
他抬眼时,残墟顶的天光刚好漏下来,在他瞳孔里投下细碎的金:“奥丁的昆古尼尔(Gungnir),也叫冈格尼尔。有人说这名字是‘贯穿’的声音,也有人说跟丹麦语‘颤抖’有关——所以它才叫命运之矛,投出去就不会偏,扎谁谁死。”
路明非眯着眼盯着路鸣泽,像只警惕的流浪猫打量陌生人手里的罐头:“你这背书的调调,不会是偷偷搜了百度百科吧?连丹麦语都搬出来了,装什么文化人。”
“别打岔!”路鸣泽的眼神骤然冷下来,那点金色在眸底烧得更旺,“这事儿关系到你怀里那姑娘的命。”
路明非立马缩了缩脖子,像被老师抓包的逃课生:“好好好,我闭嘴!你接着说,我保证不插嘴——除非你又扯没用的。”
路鸣泽的目光落在路明非怀里的苏晓樯身上,声音轻得像风:“总之,嫂子被昆古尼尔锁定了。”
他顿了顿,补上那句最残忍的话,“必死无疑。”
路明非的呼吸瞬间卡住了。他顾不上纠结“嫂子”这破称呼,手忙脚乱地扶着苏晓樯的肩,指腹蹭到她冰凉的脸颊——那温度比残墟里的风还冷:“怎么会被锁定?那老神棍凭什么选她?”
路鸣泽摊开手,掌心沾着的灰尘簌簌往下掉:“谁知道呢?奥丁那老古董,行事跟抽风似的,没准儿就是看她红发扎眼,随手就把矛对准了她。”
“那你救她啊!”路明非急得直跺脚,鞋底把碎砖碾成了更细的渣,“你不是向来能开外挂吗?上次绘梨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这次你也能救她的对不对?”
路鸣泽耸了耸肩,肩膀的弧度里裹着化不开的无奈:“我解不开昆古尼尔的锁定。”
他看着路明非骤然发白的脸,补充道,“死亡之枪定下的结局,连神都改不了。”
“那之前的交易呢?”路明非的声音突然哑了,他死死盯着路鸣泽的眼睛,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把命给你!你不是要吗?拿我的命换她活着,行不行!”
这句话像块石头砸进残墟的寂静里。
风突然停了,只有碎玻璃在地上滚动的轻响。
路鸣泽缓缓摇了摇头,眸底的金色暗了下去,只剩一片非人的冷漠:“哥哥,可惜了。”他顿了顿,“我现在没办法跟你做交易。”
路明非整个人僵在原地,手指还保持着抓去路鸣泽衣领的姿势:“为什么?你耍我玩?”
“是嫂子不允许。”
路鸣泽望向残墟外的灰蒙蒙的天,眼神像沉在深海里的石头,“我被锁在这终极之地,像困在一座没人能打开的塔里。”
他抬手按在空气里,指尖触到无形的屏障,泛起细碎的金光,“这屏障拦着我,连外面的风都带不进来,怎么救她?”
路明非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死死抱着苏晓樯,手臂绷得发颤,指节泛白——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的骨血里,仿佛这样就能堵住那不断流逝的生命。
苏晓樯的睫毛颤了颤,无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衣角,指尖冰凉。
他的手跟着抖,缓缓探向她的鼻息。那气息轻得像羽毛,拂过指尖时几乎抓不住,每一丝都在说:快没了,路明非,她快没了。
路鸣泽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像隔着一层水:“哥哥,你再慌也没用……”
“没用你就闭嘴!”路明非突然嘶吼起来,声音劈得像断了的弦,“救不了人就滚!找能救的来!妈的这老神棍就不能按套路来吗?救人啊!”他紧张时总说烂话,可这次的烂话里裹着眼泪,砸在苏晓樯的发顶,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救不了人。”路鸣泽突然提高音量,声音穿透了路明非的崩溃,“可哥哥你能啊!”
路明非猛地转头,眼里的血丝像蛛网似的蔓延——那是绝望里突然烧起来的光,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方法!快说方法!别他妈再卖关子了!”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从磨破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血味。
路鸣泽歪着头,嘴角勾着抹诡异的笑,指尖在断墙上画着圈:“哥哥,你急了。”
“废话!”路明非的胸膛剧烈起伏,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珠,“她快死了!换你你不急?有办法就说,别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他像头被逼到悬崖的狮子,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想对着空气龇牙。
路鸣泽却慢悠悠地站直了,指尖的金光又亮了些,像小太阳似的灼眼:“我真高兴,哥哥你终于有了怪物的模样。”他顿了顿,眼神冷得像冰,“可我又失望——你从来都是为别人活,连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
路明非想打断,可路鸣泽抬手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按住了他的喉咙。他只能看着那张小脸在残墟的光里忽明忽暗,指甲掐进掌心的痛感越来越清晰——这痛感提醒他,苏晓樯还在他怀里,还没凉透。
“几千年了。”路鸣泽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从不跟我交易,却为了一个红发女孩把命送出去。”他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脸上,像在看一件旧物,“现在又为了这个女孩——哥哥,你知道吗?人最傻的就是,总把别人的命看得比自己重,最后连自己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红发女孩”这四个字像针,猛地扎进路明非的脑子。
记忆突然翻涌起来——是雨夜,细密的雨丝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响。绘梨衣蜷缩在他怀里,小脸苍白得像纸,血从她的指缝里渗出来,染红了他的衬衫。他当时也是这样抱着她,也是这样慌,可最后还是看着她的手垂下去,像断了线的木偶。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学会握紧,可风里的沙从来留不住。”路明非在心里想,眼眶突然热得发烫。
可那红发又不全是绘梨衣。她踩着高跟鞋冲他喊“路明非你就是个怂包”
她的红发在阳光下像火,却也像烧不尽的执念,缠了他好几年。
“李嘉图,时间不够了。”
空灵的女声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来,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歌。路明非愣住了——“李嘉图”是谁?这声音怎么这么熟?熟得他心脏都在颤,可记忆像被裹在雾里,怎么抓都抓不住。
他想使劲想,视野却突然扭曲起来。残墟的断墙开始旋转,碎玻璃反射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苏晓樯的重量在怀里越来越轻,像要飘走似的。
“别飘走……”他喃喃着,把苏晓樯抱得更紧,“再等等,我能救你的……”
就在这时,一道红影突然从扭曲的光影里钻了出来。
是红发女孩。她站在残墟的尽头,手里好像还握着什么——是伞?还是别的?路明非看不清,只觉得那身影熟悉得让他心疼,像从时光的裂缝里跑出来的,要带他走,又好像要提醒他什么。
风又开始刮了,这次裹着点暖意。苏晓樯的手指动了动,攥着他衣角的力道又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