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quge.xin乾元紫宸殿的烛火连烧了三夜，案上的密报堆得比鎏金烛台还高，最顶上那份染着暗红血渍的，是北境传来的急报。

　　萧倾鸾捏着密报的指尖泛白，赤金凤钗因她用力攥着案角而微微晃动，殿内静得能听见窗外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

　　“废物！全是废物！”她猛地将密报扫落在地，玄铁短戟在掌心转得飞快，戟尖划破空气的锐响让阶下大臣们纷纷垂首。“五万京营折损大半，赵厉投了玄固，连断云坡的炎风铁骑都败了。你们告诉朕，这半年来，朕到底养了一群什么东西？”

　　兵部尚书硬着头皮上前，袍角蹭过地上的密报：“陛下，如今不是追责的时候。北境苍澜那边……传来了‘疯畜咬人’的消息，有流民逃到咱们边境，说被咬的人会变成‘吃人怪物’，苍澜已封了三县，连商路都断了。”

　　萧倾鸾的动作顿住，短戟“当啷”戳在金砖上。她弯腰捡起那份北境密报，指尖拂过“人变怪物、见人就咬”的字句，眉梢拧成疙瘩：“苍澜封了三县？项烈那边可有动静？”

　　“炎风那边也乱了。”户部尚书连忙递上另一份密报，“项烈的弟弟项峰在西境巡查，遇上疯牛袭击，虽杀了疯牛，却被溅了血。回营后不到三日，项峰就发了狂，咬伤了十几个亲兵，项烈没办法，只能下令烧了他的营帐……”

　　殿内瞬间死寂。萧倾鸾盯着密报上“焚烧营帐”四个字，突然想起数月前，她还嘲讽苍玄是“草莽反贼”，誓要踏平黑石城。

　　可如今，玄固不仅没被灭，还收了赵厉和三万铁骑，而她和项烈，却连一场莫名的“疯病”都应对不了。

　　只能靠烧杀来阻断，像极了当年蛮族入侵时的狼狈。

　　“玄固那边……可有动静？”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玄固地下城一直没动静，只听说苍玄在组织流民和士兵‘晒太阳’，具体做什么，探子没摸清。”内侍躬身回话，额角渗着汗，“不过有传言说，玄固的人去过苍澜边境，还烧了几具‘怪物’尸体，好像……不怕那疯病。”

　　萧倾鸾沉默着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寒风卷着雪沫扑进来，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望着远处皇宫高墙外的炊烟，突然想起幼时老师说的“顺势而为”。

　　她之前一门心思要灭玄固，可如今，乾元折了精锐，北境有未知的“疯病”，项烈自顾不暇，苍澜闭门不出。

　　若再跟玄固硬耗，别说踏平黑石城，怕是连乾元都要毁在这莫名的灾祸里。

　　“传朕旨意。”她转身时，眼底已没了之前的戾气，“让礼部准备文书，去玄固地下城递话。

　　就说朕愿暂解恩怨，想与苍玄‘议一议’北境的‘疯病’。

　　另外，让边境守军加强巡查，若见疯畜或‘怪物’，立刻斩杀焚烧，绝不能让它们进乾元境内。”

　　阶下大臣们愣住，谁也没料到，向来骄傲的萧倾鸾，竟会主动向玄固递出“议合”的话。

　　可看着殿上那堆染血的密报，又没人敢反驳。

　　如今这局势，或许真只有暂放恩怨，才能保住乾元。

　　烛火摇曳中，萧倾鸾望着案上玄固的舆图，指尖轻轻点在“黑石城”三个字上。

　　她不知道这场“议合”会不会成，也不知道那莫名的疯病何时会蔓延到乾元，但她清楚，再像之前那样硬拼，乾元迟早要步炎风西境的后尘。

　　与此同时，炎风焚天殿内，项烈正盯着眼前的青铜镜。

　　镜中的女人面色憔悴，眼下泛着青黑，鬓边多了几缕白发。

　　自项峰死后，她已三天没合眼。

　　“苍澜的苏清鸢还没回信？”她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

　　“苏清鸢只传了句‘各扫门前雪’，连使者都没见。”副将垂首回话，“咱们西境已封了两镇，杀了三十多头疯畜，可还是有农户偷偷藏着病畜，昨天又出了个被疯猪咬伤的，已经……变了怪物，兄弟们没办法，只能烧了那户人家。”

　　项烈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烧！只要有苗头就烧！绝不能让那东西蔓延到都城！”她顿了顿，又想起断云坡的败绩，“玄固那边……萧倾鸾派人去递话了？”

　　“是，探子说萧倾鸾想跟苍玄议合，谈北境的疯病。”

　　项烈沉默着走到兵器架前，指尖划过冰冷的戟尖。她恨苍玄杀了她的士兵，恨赵厉投了敌，可她更怕。

　　怕那不知名的“疯病”哪天传到炎风都城，怕她这个女帝，最后只能像烧项峰那样，烧了自己的王朝。

　　“备马。”她突然转身，语气决绝地，“朕要亲自去乾元。萧倾鸾想跟玄固议合，那炎风，不能落在后面。”

　　雪地里，炎风的玄黑战旗再次升起，却不再是朝着黑石城的方向，而是朝着乾元的都城。

　　这一次，项烈不再是为了“灭玄固”，而是为了保住自己仅剩的国土。

　　苍澜算筹殿内，苏清鸢看着案上乾元和炎风的动向密报，指尖捏着玉算筹，在“玄固”二字旁轻轻敲了敲。

　　她派去北境的医正还没传回消息，却已摸清玄固的光能能“烧”病毒。

　　这个苍玄，总能给她惊喜。

　　“传朕令，让北境提督再松些口子，放两个‘染病’的流民去乾元边境。”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萧倾鸾和项烈想跟玄固议合，总得让他们知道，这‘疯病’的麻烦，没那么好解决。”

　　夜明珠的光落在舆图上，照亮了四大王朝的标记。

　　一场莫名的“疯病”，让原本剑拔弩张的局势，悄然变了方向。

　　而玄固地下城的那簇光能，正成了各方势力不得不正视的“希望”。

　　玄固地下城的议合大厅里，光能灯的暖光漫过石质长桌，诸葛清辞将乾元和炎风的文书摊在案上，指尖点过“暂解恩怨”四字：“萧倾鸾派了礼部侍郎亲来，项烈更是亲自跟着乾元的队伍，看样子是真急了。”

　　苍玄指尖的光能在文书上轻轻扫过，淡金光芒掠过“疯病共治”的字样，独眼里没什么波澜：“急是因为怕，不是真心合纵。传我话，让他们先把北境的流民安置方案拿出来。”

　　“玄固的光能可以护人，却护不了天下的流民，想借我们的力，就得先拿出点实在的。”

　　话音刚落，柳旬从外面走进来，袍角沾着些地下通道的尘土：“陛下，乾元侍郎和项烈已到地下城入口，萧倾鸾没亲自来，但派了她的贴身侍卫，带了份北境地形图，说是愿意共享边境布防。”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苍澜那边有动静，苏清鸢派了个商部主事来，没提议合，只说想‘买’咱们的光能小人——用三船丝绸换十个，说是给北境医营用。”

　　“买？”苍玄嘴角微勾，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告诉苏清鸢，光能小人不卖，但可以‘借’。让她把苍澜北境的商路舆图交出来，再派医正跟咱们的人一起查病毒源头，借多少都成。她要是不答应，就等着看她的‘金囊王朝’里，流民把商路堵成什么样。”

　　三日后，议合大厅里终于坐满了人。

　　萧倾鸾的侍卫捧着地形图，项烈一身玄黑铠甲坐在长桌一侧，手按在腰间的戟柄上，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厅角站着的特殊光能小人。

　　那金白色的光芒里，细碎的火点明明灭灭，据说只要站在下面半个时辰，就能不怕那咬人的怪物。

　　“苍玄大人，”项烈先开了口，声音比在焚天殿时沉了些，“炎风愿意出西境的粮仓，供玄固调配，只求能让光能小人去西境一趟。”

　　“那边已有三个镇出现疯畜，再拖下去，怕是要传到都城。”

　　萧倾鸾的侍卫立刻跟上：“我朝也愿开放东部的榷场，给玄固的商队行方便，北境的守军也能配合玄固，封锁所有可能藏病毒的通道。”

　　苍玄没立刻应声，而是让柳旬端来一碗盛着病毒孢子的清水。

　　那是光能小人从北境冻土下挖出来的，此刻正泛着淡淡的暗绿色。

　　他抬手召来一个特殊光能小人，金白色的光落在碗里，不过片刻，暗绿色便褪去，水变得清澈透明。

　　“诸位看清楚了，”苍玄的声音透过光能放大，传遍大厅，“这光能能灭病毒，却灭不了人心的贪。我可以派光能小人去乾元和炎风，也可以教你们的医官怎么用光能防疫，但有一条。”

　　“从今天起，任何一方都不能再借‘疯病’做文章，更不能藏着病畜、瞒着重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