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quge.xin皮鞋声碾过走廊,像旧唱片转完最后一圈,咔嗒一声,寂静就漫了上来。
路明非抬手理了理黄金领衬的纽扣。指腹蹭过冰凉的金属,才惊觉指尖比刚才稳了——刚才昂热的目光扫过来时,这双手还在发抖。
柳淼淼还维持着仰头看他的姿势。发间那片栀子花花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泛着粉的耳垂,像沾了糖霜的小草莓。风裹着花香往鼻腔里钻,混着他黑风衣上的冷味,成了种奇怪的甜。
“喂,回教室了。”路明非先开了口,声音里还挂着没散尽的沉,却把扎人的棱角磨平了,“再杵着要被老班抓去当迟到典型。”
他转身时,黑风衣的下摆扫过地面的花瓣。一小阵香风被卷起来,像谁在身后轻轻吹了口气。
两人并肩往楼梯口走。
香樟树的影子从玻璃窗斜切进来,在水磨石地面织成深浅交错的网,连脚步声都被滤得有了层次——她的白球鞋是轻响的碰铃,他的皮靴是沉钝的鼓点,像首没对齐的二重奏。
操场上的欢呼和蝉鸣撞在厚墙上,碎成模糊的嗡嗡声。沉默漫上来,比昂热在时更浓,却不尴尬,像浸了热牛奶的棉花,软乎乎地裹着人。
有些安静比对话更热闹,就像深夜的琴房,月光落在琴键上,本身就是段曲子。
迟来的羞涩终于冲破了刚才的紧张。柳淼淼的脸颊开始发烫,从耳根往颧骨蔓延,像温水浇过的奶糖,慢慢化开甜意。
她不敢看路明非的侧脸,目光往下坠,刚好撞见他垂在身侧的手。
骨节分明,指尖沾着点栀子花香——刚才替她摘花瓣时蹭上的。连握拳时指节凸起的弧度都透着稳,像钢琴键下扎实的木支架。
这双手刚才按住她手腕的温度还留在皮肤上。凉丝丝的,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像夏天握着凉茶杯的触感。
柳淼淼看得入神,连脚下台阶的高度都忘了算。
右脚往前一崴。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惊呼卡在喉咙里,像被捏住的百灵鸟。
手腕突然被攥住。
力道不重,却刚好兜住她往下坠的身体。路明非的反应比肖邦的跳音还快,侧身时黑风衣扫过她的校服袖,带着室外的凉意。
“走路看路。”他的声音里藏着点无奈,眼底却没半分责备,反而盛着细碎的光,像把星星揉碎了撒在里面。
人摔倒和星星落下来是一个道理,都需要有人接。总不能让她摔在台阶上,像颗没人捡的糖。
柳淼淼站稳后,脸已经红透了,连脖子都泛着粉。她低着头,声音细得像琴弦的颤音:“对不起,我没注意。”
路明非没松开手,反而轻轻转了转,将她的手掌完整地包在自己掌心。
他的手比她的大一圈,指腹带着常年摩挲纽扣的薄茧,触感粗糙却温暖,像老吉他的弦,磨得人心里发痒。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黑眸里的悲伤淡了些,“刚才在走廊,让你受委屈了。”
风卷着花瓣擦过裤脚,像谁在耳边哼着跑调的歌。调子不算亮,却裹着点不肯说破的热。
“我没想过掀风波,只是不愿让你独自站在雨里。”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琴谱上的弱音记号,“你做的那些——牛奶饼干,暖手宝,还有在人群里替我说话,我都知道。”
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就像冬天揣着暖手宝,明明是小物件,却能暖透一整个胸腔。
柳淼淼的手心瞬间热了起来,连指尖都开始发麻。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指缝里漏进来的风——混着栀子花的冷香和他身上独有的沉郁气息。欣喜像汽水开瓶时的气泡,从心底往上冒,连呼吸都变得甜丝丝的。
她偷偷抬眼看他,刚好撞见他转头望过来的目光。
阳光落在他的黑发上,镀出一层浅金。眼底的悲伤还在,却多了些她从没见过的柔和,像化了一半的冰。
柳淼淼赶紧低下头,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扬,连攥着他的手指都下意识收紧了些。
“我……我就是觉得,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字字清晰,“你只是……没遇到懂你的调子而已。”
每个人都是首独特的曲子,有人听不懂,不代表曲子不好听。
路明非牵着她往前走,脚步放得很慢。风把他的黑风衣吹得猎猎作响,黄金领衬的纽扣在阳光下闪着光。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像琴师调试琴弦时,那一下轻叩。
柳淼淼攥着他的手指,鼓了鼓勇气,视线落在他被风吹起的风衣下摆上:“路明非,你今天……穿得特别帅气。”
话音刚落,她就赶紧把脸转开,连耳根都红得要滴血,指尖下意识戳了戳他风衣的布料——触感硬挺,像他突然靠谱起来的样子。
路明非挑了挑眉,故意拖长了调子,那股子自嘲的烂话又冒了出来:“帅气?我还以为你要骂我有病——这么热的天裹件黑风衣,不怕热出痱子?”
他说着还夸张地抬了抬另一只手,作势要擦不存在的汗,活像个演独角戏的小丑。
“才没有!”柳淼淼急忙反驳,声音都比刚才大了些,“这样穿特别有气度,就像……就像电影里的男主角。”
她偷偷往他身边凑了凑,又小声补充:“而且很奇怪,你身边好像比别的地方凉快不少,一点都不像穿了厚风衣的样子。风都绕着你转似的。”
路明非乐了,挠了挠后脑勺,编瞎话的本事信手拈来:“那可不,秘密武器——祖传超能力,自带降温buff。夏天省电冬天省暖气,要不要给你也开个共享权限?”
他说得一本正经,眼底却藏着狡黠的笑,把“超能力”这三个字说得跟卖冰棒的吆喝似的。
世界上的超能力分两种,一种毁天灭地,一种只给喜欢的人降温。路明非觉得后者更酷。
“真的吗?”柳淼淼眼睛亮了亮,露出向往的神色,“好羡慕啊。我夏天练琴的时候,琴房里特别闷,练一会儿手心就全是汗,连琴键都滑溜溜的,像沾了蜜。”
“羡慕就共享给你,谁让你是我的‘漂亮女孩’呢。”路明非笑着眨眨眼,语气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烂话调子,握着她的手却轻轻顿了顿。
他没让柳淼淼察觉异常,只是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悄然攥了攥,舌尖无意识地碰了碰下齿。极轻的音节混在风里飘出,像碎冰撞响玻璃杯:
“Niflheimr... Vindr... Kylr...让霜风裹住这灼人的白昼。”
这一次的凉意没局限在他的风衣周围,而是像温柔的藤蔓,顺着两人交握的手缠向柳淼淼。
不是空调的硬冷,是雪山融水漫过脚踝的软,带着草木的清冽。瞬间驱散了她掌心的黏腻,连额前的碎发都感受到了细碎的凉。
柳淼淼惊讶地“呀”了一声,下意识往路明非身边又凑了凑,鼻尖都快碰到他的风衣:“真的凉快了!比琴房的旧风扇舒服多了,你的‘超能力’也太好用了吧!”
路明非挑了挑眉,故意摆出得意的样子:“那当然,祖传秘方概不外传,给你开特例了。以后练琴前跟我打个招呼,保证让你手心干爽弹完整首曲子。”
他没解释半句言灵的事。有些秘密就该藏在风衣褶皱里,像琴谱里的注解,不用给所有人看。
风里的栀子花香都带上了凉丝丝的甜,预备铃的尾音还没消散在走廊里,一声严厉的呵斥突然像块巨石砸进这温软的氛围里:
“你们两个!站着别动!”
那声音又高又尖,像钢琴的高音区突然断了弦,震得空气都发颤。
柳淼淼浑身一僵,攥着路明非的手瞬间收紧,指节攥得发白。她肩膀下意识往路明非身后缩,像被风吹得打卷的乐谱,连呼吸都放轻了——教导主任的吼声,比琴房里的戒尺还吓人。
路明非的眉峰跟着蹙起。黑眸里的柔和像被收进琴盒的月光,迅速褪成深潭。
忽然有段记忆撞进来——去年深秋,风裹着桂花味,也是这条走廊。一对情侣正偷偷牵手,教导主任的身影刚出现在拐角,那男生就像被烫到似的甩开女孩的手,缩着脖子溜得比受惊的兔子还快。
只剩女生攥着空落落的手,红着眼眶站在原地挨训。
“他只不过是见到我就把你丢下了,你还看不清他的人品?”教导主任当时的话,像没调准音的音符,在路明非耳朵里响了快一年。
他那时趴在走廊窗台啃面包,心里只剩一个念头:遇事把同伴推出去的,根本算不上男人。
男人的担当从来不是西装革履的样子,是袖口纽扣掉了也能攥住风的力气。
路明非不动声色地往侧后方挪了半步,刚好把柳淼淼护在身后。黑风衣的下摆轻轻扫过她的校服裤脚,像给琴盖蒙上一层绒布,隔绝所有风雨。
他转头。
楼梯口的光影被撞开。教导主任正快步走来,肥硕的身躯把校服外套撑得紧绷,脸上的肉随着脚步一颤一颤,像被吹胀的河豚。
他的眼睛瞪得溜圆,目光像精准定位的激光,直直钉在路明非和柳淼淼交握的手上——比琴谱上的升号还扎眼。
皮鞋敲在水磨石地面上,声音又硬又急,像谁在乱弹一串失控的十六分音符。
“都要上课了,在走廊里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教导主任的声音震得廊顶的灯泡都晃了晃,唾沫星子随着呵斥喷出来,“学校三令五申禁止早恋,你们当耳旁风是不是?尤其是你,路明非!”
他肥厚的手指直指路明非的鼻尖,上次抓路明非在校门口帮女生搬书的账还没算,此刻眼睛瞪得像铜铃:“上回就见你跟女生黏黏糊糊,这次更过分,光天化日就敢牵手!”
柳淼淼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比宣纸还没有血色。她嘴唇嗫嚅着,声音都发颤:“主任,不是的,我们……我刚才差点摔倒……”
“摔倒?我看是心术不正!”教导主任根本不给她说完的机会,几步跨到两人面前,庞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把他们都罩住,“手都攥出红印了,还想狡辩?柳淼淼,你成绩好模样乖,怎么跟路明非这种‘问题学生’混在一起?”
“问题学生”这四个字,像小石子砸进水里,在路明非心里漾开一圈冷纹。
路明非突然往前半步,刚好把柳淼淼完全挡在身后。黑风衣像面坚实的小屏障,隔开了教导主任的怒火。
他抬手扯了扯黄金领衬,语气里那点漫不经心的痞气刚好中和了对方的火气:“主任,您这火急火燎的,是抓早恋比抓通缉犯还上心?她刚才下楼梯踩空,整个人都往台阶上摔,我不攥紧点,现在您看见的就是抱着脚踝哭的伤员,不是站在这的‘早恋嫌疑人’了。”
他说着往旁边让了让,露出柳淼淼还微微发红的脚踝:“您看这伤,总不能是我们串通好摔的吧?总不至于为了牵手,拿骨头开玩笑。”
“那也不用牵一路!”教导主任的气势弱了半截,却还嘴硬地哼着,“我都在楼梯口看半天了!”
“看半天您不早点过来扶?”路明非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点夸张的惊讶,“万一我反应慢半拍,她摔出个好歹,学校是不是还得担责任?再说了,牵一路是怕她再崴脚,您要是觉得不妥,我现在就背她去医务室?”
他说着就转身要蹲,吓得柳淼淼赶紧拽住他的衣角——这要是真背起来,就更说不清了。
教导主任被噎得说不出话,手指着路明非半天,才憋出一句:“油嘴滑舌!跟我去办公室!把家长都叫来!”
“别叫家长。”
路明非猛地站直身体,语气里的痞气瞬间敛去,只剩沉稳,像钢琴的低音区,扎实有力。
“事儿是我惹的,跟她没关系,您要骂要罚都冲我来。”他转头看向柳淼淼,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听话,先回教室。预备铃都响过了,别耽误上课——你的钢琴课,比在这挨训重要。”
柳淼淼攥着他的袖口不肯放,眼眶红得像兔子:“我跟你一起去……不能让你一个人……”
“傻不傻?”路明非轻轻拍开她的手,黑风衣的袖口蹭过她的指尖,“我皮糙肉厚,挨骂跟听摇滚乐似的,不碍事。你要是被请家长,回家不得哭鼻子?”
他把她往楼梯口推了推,又转向教导主任,摊了摊手:“主任,人我让她先去上课,您有什么火气,现在都撒我身上。”
教导主任盯着路明非的脸看了几秒,眼神里竟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欣赏——这混小子虽然嘴欠,倒还有点担当。但那点欣赏很快又被严肃取代:“有担当是好事,但校规面前人人平等,柳淼淼也得过来接受批评。”
“她不能来。”路明非的声音冷了些,像风刮过金属,“我无所谓,记过处分都行,但她是好学生,不能因为这点破事留记录。”
他往前逼近一步,目光直直对上教导主任:“您要是非揪着她不放,那咱们就去调监控,看看是我拉着她不放,还是她差点摔得头破血流。”
教导主任被他逼得后退半步,恼羞成怒地吼:“反了你了!今天必须把两人都带走!”
路明非知道再周旋下去没用,他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瞳孔深处骤然燃起两簇金色的火焰,像烧红的黄金铸币。古老晦涩的音节从他喉咙里滚出,混合着冰雪与雷霆的质感:“Muninn kveða, hugrinn slóð...服从这契约,让无关者远离。”
教导主任的眼神瞬间变得涣散,像被抽走了魂魄,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松弛下来。路明非趁机转头,对着还愣在原地的柳淼淼低喝:“快回教室!别回头!”
柳淼淼被他眼里的黄金瞳惊得心头一跳,不敢多问,转身就往教室跑,裙摆扫过地面的花瓣,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路明非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依旧眼神涣散的教导主任,眼底的金光缓缓褪去。
走廊的LED灯在地板上投下长条形光斑,像被剪断的银色胶带。
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
不是那种沉闷的嗡鸣,是带着高频震颤的跳脱,像把装了半截蜂鸣器的薄荷糖揣在衣领里,凉丝丝的震动顺着锁骨往脖子里钻。
他抬手按住那片发烫的布料,拇指刚碰到接听键的凹陷纹路——
弗拉梅尔的声音先炸了出来,混着威士忌的琥珀色酒香,震得耳膜都泛起酒渍般的温热。
“那小子刚在走廊玩了手漂亮的‘定身术’!”
老酒鬼的大嗓门裹着酒气,背景里“叮”的一声脆响,是玻璃杯撞在一起的声音,像硬币掉进空罐。
“学院守则第三十七条?我早当擦屁股纸揉了——管他普通人还是混血种,能护着自己人就是好言灵。”
他顿了顿,故意拖长调子,“总比某些人把炼金阵玩成烟花强吧?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总不能被纸憋死。”
芬格尔的键盘声立刻接了上来。
噼里啪啦,跟暴雨砸在铁皮屋顶上似的,每个键都被按得要跳起来。
“羡慕死了!我当年练‘青铜御座’的时候,差点没把自己骨头压成粉末冶金件!”
他啧了一声,薯片袋撕开的脆响混在里面,“那破言灵看着帅,肌肉硬得像浇筑的青铜。”
“往死里催功率的时候,胳膊腿儿都泛着金属光,劲儿越大骨头越遭罪,骨头缝里的咯吱声能当配乐,好几次我都觉得腿骨要裂成两半截的铅笔。”
“路明非倒好,随口念两句就能当护身符用。再说了,那地中海老头本来就欠怼,上次抓我代打游戏还记我过,换我我也这么干——别人的言灵是外挂,我的言灵是刑具,这世界哪有公平可言?”
通讯器里突然插入一声轻咳。
优雅,克制,像红酒杯沿滑过丝绸,昂热的声音带着法语特有的尾调,慢悠悠地飘出来:“弗拉梅尔,把你那本沾着酒渍的守则收起来,别教坏年轻人。”
话音顿了顿,背景里有水晶杯转动的轻响,像月光在液体里流淌。
“不过那孩子的反应值得肯定。”
男人的担当从不是墨守成规,而是在规则与人心之间,选对人心那头。
英雄从不是规则的奴隶,而是人心的哨兵。
“听听!还是校长会说话!”
弗拉梅尔的笑声混着烟丝燃烧的滋滋声,像干柴碰上火星,“我早说过,规则是给龙族定的,不是给咱们自己人的。真要按规矩来,芬格尔早该因为翘课被逐出学院八百回了,我也该因为在炼金房酿酒被吊在钟楼晒三天——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孤独还不让喝酒的学院更可耻。”
“喂!老酒鬼别把我当你的下酒菜捎上!”
芬格尔的键盘声戛然而止,换成薯片被咬碎的咔嚓声,“路明非这波绝对没问题,总不能看着漂亮学妹跟他一起挨训吧?那也太没风度了,比我电脑蓝屏还丢人——绅士的底线,就是不能让女孩子站在挨骂的第一线。”
昂热的声音里染上点笑意,像糖块在红酒里慢慢化开。
“后续收尾我已经让诺玛处理妥当了,教导主任那边不会留下麻烦记忆。”
他解释道,“重点不是怕他违反规则,是怕他的言灵余波惊到那些不懂我们世界的孩子。那些孩子的世界里只有考试和奶茶,不该突然闯进龙与言灵的风暴里。”
因此,下次得提前让诺玛多留意些。
“话说回来,那到底是啥言灵啊?”
芬格尔的薯片声突然停了,语气里的探究像探照灯一样亮起来,“既不是强攻型也不是防御型,倒像把人按了暂停键,我瞅着跟催眠类有点像!”
就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趁人不注意就把意识给定住了,比班主任查岗还突然。
弗拉梅尔的烟丝声顿了顿,随即附和:“有点道理!我早年在开罗见过玩催眠术的混血种,手指头捻着水晶晃两下,卫兵就跟木桩似的矗那儿了。”
“路明非这招更邪乎,连念咒的功夫都省了,跟打个响指似的就见效。”
他啧了一声,“比我那需要提前画阵的小把戏实用多了——就像别人用智能手机,我还在玩传呼机,这差距比我和校长的酒量还大。”
通讯器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只有昂热指尖划过杯壁的轻响,像时间在慢慢流淌。
他当然清楚,路明非的“定身术”只是冰山一角。那些在危机中迸发的、截然不同的言灵波动,早已被诺玛的监测系统捕捉,像撒网捕到了意料之外的大鱼。
但他只是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忽悠:“大概是还没稳定的辅助类言灵吧。”
混血种里偶尔会有这种特例,初期能力形态模糊,倒也常见。
就像未成熟的果实,你永远不知道它会甜成蜂蜜,还是酸成柠檬。
“特例?我怎么没这好运气!”
芬格尔的抱怨混着新拆开一包薯片的脆响,“要是我也有这省心的言灵,早把学院图书馆的珍藏游戏碟都搬回宿舍了!人生苦短,必须性感——哦不,必须快活。”
弗拉梅尔跟着起哄,笑声像炸开的爆米花。
昂热却在笑声中轻轻转动红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弧线,像一道凝固的血痕。
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有些秘密,就像埋在地下的酒,不到开封的时候,不能让任何人闻到香气。
尤其是不能让这两个老顽童和那个还没长大的年轻人知道。
走廊的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通讯器的挂绳,像个小小的风铃在响。远处传来学生的笑声,和这里的龙与言灵,隔着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