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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其他 > 路明非:完蛋了,秘密被曝光了

   biquge.xin风从教室窗户钻进来,卷起半张数学试卷,最后撞在路明非的黑风衣上,像只认错的鸟,轻轻落了下来。

  教导主任还维持着叉腰怒斥的姿势。

  脸涨得像被阳光晒裂的番茄,刚才被言灵定住的僵硬感没完全褪尽,指尖还维持着叉腰的弧度,指节泛白得像浸了水的粉笔,眼神里的怒火像没关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漏着茫然。

  路明非走到她面前,右手虚虚抬起。

  指尖在她眼前半寸划过,动作轻得像拂去书页上的灰尘。低沉的喉音从胸腔滚出,龙文咒文如淬了寒霜的青铜符文,咬碎在齿间:“Stalla·Gleyma,凡此片刻之念,归于虚无”。

  咒文短得像一句叹息,却带着薄荷冰似的穿透力。

  话音落时,教导主任眼里的怒火与茫然齐齐熄灭,像被按掉的灯泡。她愣了三秒,下意识理了理衬衫领口的褶皱,嘟囔着“奇怪,刚才要抓哪个逃课的来着”,转身往办公室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从清晰到模糊,最后被走廊的寂静吞掉。

  人有时候就像旧磁带,擦掉一段记忆,就忘了刚才在倒带还是快进。路明非想。

  他没多停留,脚步踩在走廊的瓷砖上,声音轻而稳。

  走廊尽头的转角处,一抹纤细的身影钉在那里。黑长直发垂在肩后,两缕碎发被风吹得贴在颊边,像被墨汁晕染的棉线——是柳淼淼。她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纯黑的眼眸像浸在温水里的黑曜石,刚对上路明非的目光,耳尖就“唰”地泛起薄红,攥着琴谱的手指紧了紧,指腹的薄茧蹭过纸质封面,磨出细微的声响。

  “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轻软如钢琴的泛音,尾音带着点没散去的怯意,像被琴弦轻轻碰了一下。周身的奶香顺着风卷过来,混着走廊里粉笔灰的干燥气息,意外地让人安心——那是属于练琴房的味道,是琴键与牛奶曲奇混合的温柔。

  路明非摇摇头,没说“没事”这种废话,只是朝她偏了偏头,下巴点了点教室的方向:“走了,回教室。”

  他的声音比以前沉,像蒙了层薄纱的鼓点,不响亮,却有分量。

  两人并肩走进教室的瞬间。

  原本嘈杂的喧闹声,像被按了暂停键的磁带,戛然而止。全班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射过来——有好奇,有探究,还有藏不住的八卦,像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

  路明非对此恍若未闻,径直走向靠窗的座位。那是他和柳淼淼的同桌位,黑风衣擦过桌椅时带起一阵风,意大利工坊手工缝制的衣料摩擦出细碎声响,领口密集的暗纹金线在晨光下闪着碎光,像把拆碎的星星缝进了布料里。

  以前他坐在这里,总爱缩着肩膀,像怕占太多空间;现在脊背挺得笔直,风衣的肩线撑出利落的弧度,倒像这张桌子本来就该配这样的人。

  柳淼淼跟在他身后,脸颊比刚才更红了些,却没像往常那样低头躲闪。

  常年练琴让她脊背挺得很直,攥着琴谱的手轻轻放在桌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那是她紧张时的小习惯,像在琴键上找熟悉的位置。

  但她很快稳住了心神,像每次上台演奏前那样深吸一口气,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那上面的红意还没消退,像沾了点胭脂的雪。

  窃窃私语声像被捅开的马蜂窝,嗡嗡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比刚才更热闹了几分。

  路明非的听力极好,那些压得极低却藏不住兴奋的议论,字字清晰地钻进耳朵,像蚊子落在纱窗上,吵得人没法忽略。

  “我的天!我没看错吧?柳淼淼居然跟路明非一起回来,走路都挨这么近!”前排的女生激动地戳着同桌的胳膊,指甲差点掐进对方肉里,眼睛瞪得溜圆,“听说上周陈雯雯还在电影院拒绝赵孟华转而对路明非告白,这是什么神仙修罗场?”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拍着桌子低呼,引来周围一片附和,“以前路明非站在走廊里,都能被风刮得像片贴墙的枯叶,回答问题时脸红得能当信号灯,怎么突然就成了香饽饽?两大校花轮流围着他转,这剧本比漫画还离谱!”

  “还提以前呢,你看看他现在!”靠窗的男生用下巴点了点路明非的背影,语气里全是不可思议,“以前穿的不是洗得发白的校服就是地摊T恤,袖口磨得起球;现在这风衣,往那儿一坐都自带气场,跟换了个人似的——不对,是换了个灵魂!”

  刚才碰过风衣的男生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得像在传递国家机密:“他那一身意大利手工风衣,没六位数根本拿不下来。他是不是中了彩票?还是突然发现自己是隐藏的富二代?”

  “中彩票也买不来校花的眼神。”有人立刻反驳,“眼神这东西,比钻石还难骗。”

  “中彩票也换不来两大校花的青睐啊!”有人啧啧称奇,“陈雯雯是文学社女神,柳淼淼是钢琴才女,以前连跟她们说句话都得提前打草稿,路明非到底用了什么招?”

  突然有人拍了下桌子,声音压得极低,却像丢了颗炸雷:“你们忘了咱们仕兰中学的‘此獠当诛榜’?”

  这五个字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半秒。

  那榜是女生匿名票选的“风云人物榜”,在男生眼里就是赤裸裸的“公敌榜”——谁上榜,就意味着谁抢了最多女生的目光。

  “以前楚子航学长是榜一钉子户,毕业那天这榜空了整整三天,没人敢填上去,赵孟华才敢把自己的名字填上去,结果刚焐热位置,路明非就横空出世了!”爆料的人舔了舔嘴唇,语气里全是看热闹的兴奋,“赵孟华追了陈雯雯那么久,连她喜欢的蒲公英书签都送了三盒,结果呢?路明非这才多久,听说陈雯雯都主动递情书了,现在还和柳淼淼同进同出,赵孟华这次是彻底被按在榜二了!”

  “可不是嘛!这就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旁边的人立刻附和,“喜欢这种事,从来不是排队领牛奶,谁先到谁就有,有时候偏偏是那个躲在队尾的人,被递了最后一瓶。”

  路明非指尖敲了敲桌面,没回头。

  他余光瞥见柳淼淼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像熟透的樱桃。她的听力也不差,那些议论显然都听进了心里,握着笔的手指轻轻蜷缩起来,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浅痕,像五线谱上走偏的音符。

  他突然想起楚子航说过的话:“被人议论不是坏事,说明你不再是背景板。”以前他觉得这话是放屁,现在倒觉得有点道理——至少背景板不会让钢琴少女的耳朵红成这样。

  讲台上的周慧脸色比刚才更难看,像被打翻的调色盘,青一阵白一阵。

  她盯着路明非和柳淼淼的背影,教案纸被攥得发皱,指节泛白——一个借校长名义离开,一个以上厕所为借口溜号,这俩人分明是合伙忤逆她!她刚要拍案而起,怒火都冲到了喉咙口,像要喷出火来。

  教室头顶的广播突然“滋啦”一声响。

  随后传来一道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声音,是楚子航的声音,语速平缓,没有多余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像刀鞘里滑出的村雨,锋芒藏不住。

  “通知,高三年级全体学生,不必参加本次大课间活动。”

  “即刻前往学校大会议室集合,参加卡塞尔学院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先生的演讲。”

  “重复一遍,即刻前往大会议室。”

  广播声落下的瞬间,周慧的怒火像被浇了盆冰水,瞬间僵在原地。

  全班却炸开了锅,议论声比刚才更响——卡塞尔学院,那是只在传说里出现的名字,据说能进去的人,都不是普通人。

  “哗啦——”

  桌椅挪动的声响像潮水撞碎礁石,瞬间漫过整个教室。

  窃窃私语的人群轰然起身,书包挂饰碰撞出细碎的叮当声,像被风吹乱的风铃。

  路明非被裹挟在人潮里,黑风衣的下摆偶尔扫过邻座的校服裤脚。

  那些前一秒还在议论他的人,此刻全被“卡塞尔学院”这五个字勾走了魂,只剩余光像受惊的小兽,偷偷在他风衣上扫过就缩回去。

  柳淼淼就贴在他身侧,琴谱被卷成紧实的圆筒攥在手里,指节泛白得像琴键上的白键。

  她发梢还留着风的形状,几缕碎发贴在颊边,像没擦干净的墨痕。

  “刚才广播里的声音,”她突然侧头,气息擦过路明非的袖口,“真的是楚子航学长吗?”

  声音压得极低,像钢琴最低音区的泛音,刚好能钻入耳膜。

  纯黑的眼眸里盛着点好奇,又掺着丝不确定:“他的声音好像比平时更冷,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接话,旁边两个男生的争执就炸了开来。

  “除了他还能有谁?”高个子男生拍着大腿,校服外套滑到肘弯,“上次运动会他念发言稿,我站在看台最后一排,都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这气场是批发不来的!”

  “可他早毕业了啊!”戴鸭舌帽的男生反驳,帽檐压得很低,“总不能是卡塞尔学院缺个广播员,特意把他喊回来救场吧?”

  “笨!”有人突然插话,“忘了他当年是被特招走的?这学院来咱们学校搞事,肯定得让老学长站台啊,就像奶茶店请网红带货,得找懂行的!”

  女生们的话题转得更快,像调频收音机拨过几个台,立刻锁定了核心。

  “卡塞尔学院到底是什么来头?”扎高马尾的女生拽着同桌的胳膊,发尾随着动作晃悠,“我爸做留学中介做了十年,我问他,他说听都没听过,比冷门歌手的歌还小众。”

  “该不会是那种骗钱的‘野鸡大学’吧?”同桌咬着嘴唇皱眉,“上次还有人发传单,说能保录‘哈佛分校’,结果是在郊区租了个仓库上课。”

  “你们懂个屁!”前排戴眼镜的男生突然回头,推眼镜的动作带着明显的炫耀,镜片反射着走廊的灯光,“这是美国的贵族学院,只收有‘特殊天赋’的人,相当于超能力者的预科班!”

  他的话音刚落,斜后方就传来一声嗤笑,像气球被针尖戳破。

  “特殊天赋?吹得跟魔法学院似的。”穿运动服的男生往墙上一靠,拉链拉到胸口,“上周他们来面试,我特意穿了我爸的西装去,皮鞋擦得能照见人,结果面试官就问我‘你相信世界上有外星人吗’,我当场说他科幻片看多了,现在连个短信都没收到。”

  “我也去了!”另一个男生立刻接话,“问我的问题更离谱,‘你觉得路明非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哪知道?我跟他三年同学,只知道他以前总躲在教室最后排睡觉,这题比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难!”

  “可不是嘛!”有人附和着叹气,“我妈以为我被传销骗了,逼我把面试登记表都烧了,说‘正经学校哪会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议论声像一群炸了窝的麻雀,叽叽喳喳地撞在走廊墙壁上,又弹回来,吵得人太阳穴发跳。

  路明非指尖轻轻叩了叩风衣口袋,手机安安静静地贴着大腿,没有丝毫震动。

  他比谁都清楚,卡塞尔的筛选从来不是超市促销——货架上摆着的,从来都不是给所有人的。那些没收到回复的人,从一开始就不在那张隐形的名单上。

  就像有些歌,你搜遍播放器都找不到,不是下架了,是从来没打算对普通人开放。

  柳淼淼的脚步突然顿住,琴谱的纸边蹭过掌心,留下一道浅痕。

  她转头看向路明非,走廊的晨光刚好落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你……真的不去吗?”

  声音轻得像羽毛,被周围的喧闹揉得有些模糊。她耳尖又泛起红,像落日吻过的云层——大概是想起了刚才教室里那些关于“他们俩”的议论。

  “我看得出来,那学院很希望你去。”她补充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琴谱上的音符,像在确认琴键的位置。

  路明非偏头看她,晨光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暖金,连碎发都变得柔软。

  “不去。”

  两个字说得干脆,像钢琴上重按的单音。

  他没解释什么,只是朝前方扬了扬下巴,风衣的金线在光里闪了闪:“快到了。”

  世界上的路分两种,一种是别人盼着你走的,另一种是你想陪着人走的。对他来说,后者永远更重要。

  前方不远处,大会议室的门敞得笔直,像一张等待签名的空白乐谱。

  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身形挺拔得像教堂里的石柱,眼神锐利如刀,连呼吸都透着章法,像两尊沉默的铁锚。

  而会议室的台阶上,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影正背对着人群。

  黑色校服衬衫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正是刚在广播里出声的楚子航。

  他站在那里,就像一把收在鞘里的剑,连背影都带着冷意。

  只有路明非轻轻偏头,看向身旁还在泛红的耳尖。

  柳淼淼刚好也抬起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像受惊的小鹿般迅速低头,鼻尖蹭过琴谱上的音符,连呼吸都放轻了,像怕惊扰了纸上的豆芽菜。

  风又从窗户钻进来,卷起她的碎发,也卷起路明非风衣上的金线光泽。路明非忽然觉得,仕兰中学的风,好像比以前更暖了点。

  空气里飘着粉笔灰和旧木椅的味道,直到人群涌到礼堂门口,那股喧闹才像被按进水里的海绵,猛地缩成细碎的嗡鸣。

  所有人的目光都成了钉,牢牢扎在主席台中央。

  希尔伯特·让·昂热站在那里,银白头发梳得比几何证明题还严谨,侧分线锋利得像美工刀划开的纸,每一根发丝都泛着被月光浸过的光泽。

  深灰色西装是定制的,肩线挺得像刚浇筑的水泥柱。

  酒红色领结在领口打了个完美的结,像凝固的血。

  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表盘在灯光下晕开一圈幽蓝,像把一小块夜空嵌在了手腕上。

  他往那儿一站,周身就裹着陈年红酒与雪松的气息,隔着三排座椅都能闻到——那是大人物特有的味道,温和却能把人的呼吸都压得轻一点。

  “各位年轻的绅士与淑女,上午好。”

  昂热指骨分明的手往下按了按,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来,法语口音的尾音像浸了蜜的大提琴弦,轻轻扫过每个人的耳朵。

  下一秒,掌声炸了。

  手掌撞手掌的声响像暴雨砸在铁皮屋顶,连后排那个总在课上啃鸡腿的男生,都拍得指节发红——这可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光是那气度,就够写进作文素材本了。

  他笑着颔首,指尖敲了敲讲台,清脆得像碰铃。

  掌声立刻停了,比按了暂停键还准。

  “我知道你们心里的问号,比数学练习册上的还多,”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紧绷的脸,“就像没标序号的乐谱,总在猜下一个音符该落在哪儿。”

  台下有人笑出了声,空气里的紧绷感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泄了。

  昂热的演讲没半句废话。他从巴黎咖啡馆的露天座位,讲到纽约博物馆里蒙尘的雕塑;说青春是没调弦的钢琴,每一次跑调都是在找对的音色;说世界大得像八十八个琴键,每个键都能弹出不一样的人生——哪怕是最低的那一个。

  “别把试错当丢脸,”他忽然提高声音,“就像钢琴家不会因为弹错一个音,就砸了琴键。”

  他抬手晃了晃腕表,眼神短暂地飘向窗外,随即又亮得像通电的灯泡。

  “有人说野心是坏东西,可我觉得,年轻人的野心就像琴箱里的共鸣板,藏着能掀翻屋顶的力量。”

  这句话像颗小石子,砸得台下人心里发颤。

  “别害怕按下最高音,”他说,“就算破音,也是你自己的声音。”

  仕兰中学校长第一个站起来,西装马甲的纽扣被崩得“咔嗒”响,脸红得像刚喝完二锅头。

  教导主任举着钢笔的手僵在半空,先用力拍了三下,才慌慌张张地低头抄笔记,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像怕错过什么绝世武功秘籍。

  连总爱皱眉头的年级组长,都松开了抿成线的嘴,手指在膝盖上打节拍——毕竟站在那儿的,是能给学校捐一整栋实验楼的财神爷。

  柳淼淼听得很认真,睫毛颤得像落在琴弦上的蝴蝶。

  忽然,她偏过头,温热的气息扫过路明非的耳朵,像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楚子航学长今天……真的很挺拔,”她声音压得极低,像老唱片机卡壳前的最后一声颤音,“比学校门口的白玉兰树还直。”

  路明非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像贴了块暖宝宝。

  他刚要转头,手背忽然被轻轻碰了一下——是柳淼淼的指尖,带着琴键的微凉。

  琴谱的纸边蹭过他的皮肤,她的声音更轻了:“不过……你今天也很帅,风衣上的金线,在光里闪得像把星星穿在了身上。”

  她的耳尖红得像浸了草莓酱的棉花糖,说完就猛地转回去,攥着琴谱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纸页被捏出几道印子。

  路明非的心跳慢了半拍,那股痒意还没散,身旁的座椅就被人拉开了——“吱呀”一声,像老木门发出的叹息。

  先入眼的是黑色校服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青筋像淡青色的藤蔓。

  是楚子航。

  他坐得很快,周身的冷意像突然打开的冰箱门,瞬间把附近的热气都吸走了。原本凑在旁边的几个男生,悄没声地往后挪了挪,连呼吸都放轻了——谁也不想被这尊“冰山”冻着。

  整个礼堂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过来了,比追光灯还烫。

  有人偷偷摸出手机,屏幕光在黑暗里闪了闪,像萤火虫;前排的女生攥着同桌的手,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楚子航,仕兰中学永远的神话,毕业两年第一次回来,居然径直坐到了路明非旁边!

  “这是什么神仙场面?”后排有人用口型惊呼,“以前路明非见了楚子航,都得绕着走!”

  “你忘了‘此獠当诛榜’?”另一个人接话,“以前楚子航是榜一,现在路明非是新榜一,这俩凑一起,比泡面配火腿肠还绝!”

  “赵孟华要是在这儿,脸都得绿成菠菜,”有人嗤笑,“他以前天天自称‘楚子航第二’,现在正主和新天敌坐一块儿,他那‘第二’得往后排了。”

  这些议论像蚊子似的,嗡嗡地钻进路明非耳朵。

  他还没来得及翻个白眼,楚子航的声音就传过来了,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注意力锚点效应。”

  他侧头看了路明非一眼,冰蓝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像刚从南极运过来的冰川。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我们身上,反而没人敢靠近偷听。”

  “我的听力能抓三米内的蚂蚁爬,”他补充道,“这里比你躲在天台吃泡面的角落安全十倍。”

  路明非挑了挑眉,往椅背上一靠,黑风衣的肩线撑得像小一号的西装。

  “合着我就是你用来吸引火力的活靶子?”他吐槽,“楚子航学长,你这算盘打得,珠响都能顺着黄浦江飘到外滩去了。”

  话音刚落,主席台的掌声又炸了。

  昂热正被一群校领导围着,连鬓角的银发都沾着被追捧的光。

  路明非的目光扫过那片热闹,忽然像被针戳了一下——记忆里的画面涌了上来。

  也是这样的礼堂,也是上千双眼睛。他站在台上,说林语堂的“迷你裙”理论,换来的却是副校长一声冰冷的咳嗽,和全场死一样的安静。

  那时候他攥着演讲稿的手都在抖,纸页皱得像腌菜叶子。最后只能鞠个躬,说“我弃权”,沦为全班的笑柄——他们说他的演讲,是“只有一根腰带的迷你裙”,上不了台面。

  他嗤笑一声,轻得像吐了口气。

  同样是站在台上说话,昂热的玩笑是“优雅的调剂”,他的引用就是“不文明的段子”;昂热的话能被抄进笔记本,他的准备只配当笑料。

  不是他讲得不好,也不是昂热的话多有哲理。

  不过是站在台上的人不一样——一个是卡塞尔的校长,一个是连存在感都快蒸发的衰仔。

  世界从来都看人下菜,菜盘好不好看,早在你上桌前就定好了。

  就像同样是弹钢琴,大师弹错是“即兴发挥”,新手弹错就是“水平不行”。

  这声嗤笑刚落,衣角就被轻轻拉了一下。

  柳淼淼的声音带着点怯:“我……我还是躲开吧,你们聊秘密,我在这儿不方便。”

  她攥着琴谱要起身,楚子航却抬手拦了一下。

  “不必。”

  他的目光转向柳淼淼,语气比刚才软了点,像冰化了一丝:“学院不准向普通人暴露混血种和龙族的事,但很多混血种会和普通人过一辈子——我父母就是。”

  “对于亲近的人,规矩没那么死。”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柳淼淼泛红的耳尖上:“你以后可能会成为路明非的伴侣,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当然,如果你不想知道,”他补充,“学院能安排人帮你清除这段记忆,像擦黑板一样干净。”

  “伴侣”两个字,像石子投进柳淼淼的心湖,溅起一大片涟漪。

  她的脸“唰”地红透了,像熟透的桃子,连脖子都泛着粉。

  攥着琴谱的手指蜷起来,指尖的薄茧蹭过纸页,慌忙摇头:“我不用!我想知道,我愿意知道!”

  声音有点急,说完就低下头,碎发垂下来遮住脸,只露出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

  路明非看着她的样子,刚才心里的那点堵,忽然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消了。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来,浅得像月牙。

  主席台上传来昂热的声音,又变得激昂起来,像要把屋顶掀翻:“孩子们,别让别人的眼光绑住你的脚,你的野心有多远,路就能走多远!”

  台下的掌声更响了,有人激动地站了起来。

  路明非却没怎么听。

  他的目光落在身旁少女泛红的侧脸,和她紧攥着琴谱的手上。

  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秘密、使命,还有以前受的委屈,好像也没那么沉了。

  就像乌云里漏下来的光,再小,也能把影子照亮。

  柳淼淼刚好抬起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又飞快地低下去,却悄悄往路明非身边靠了靠。

  她身上的奶香,混着楚子航那边飘过来的雪松味,还有路明非风衣上的阳光味,搅在一起,成了一种特别安稳的味道。

  风从窗户钻进来,卷起她的碎发,也卷起路明非风衣上的金线——那些金线在光里晃着,像把星星揉碎了,撒在了他身上。

  陪你把独自孤单,变成了勇敢。

  礼堂里的掌声还在响,昂热的声音像大提琴曲,楚子航的冷意像钢琴的低音键,柳淼淼的温度像小提琴的泛音。

  而路明非,就在这三重奏里,轻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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