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quge.xin仕兰中学的琴房走的是小奢华路线,深胡桃木护墙板擦得锃亮,光泽像融化的巧克力,连墙角的石膏线都刻着卷草纹。
此刻它还只是间被精心打理的闲置琴房,没被低年级女生添上“月光下有琴音”的浪漫注脚,但异常的种子已在斯坦威钢琴的落灰琴键下悄悄发芽。
路明非的指尖刚碰到C大调的白键,就下意识催动了言灵。
不是刻意为之,更像紧张时会抠校服袖口的本能——有人解压靠转笔,他解压靠“隐身”。
言灵生效的瞬间,两人的身影像蒙了层过期隐形眼镜,模糊得只剩轮廓。阳光穿过窗帘缝隙,在他们身上投下的光斑都变得虚浮,像打在水中的倒影。
门外传来教导主任的皮鞋声,“笃笃”地敲在走廊地砖上,像游戏里的怪物脚步声逐渐逼近。
路明非突然想起上周看的恐怖片,镜头里的主角总在这时屏住呼吸,他也跟着收了收指尖,连错音都不敢弹了。
门把手动了,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发紧。
教导主任的脑袋探进来,老花镜滑到鼻尖,目光扫过琴房的每个角落。他的鼻子翕动着,像在嗅逃课学生的味道,最后停在那架旧钢琴上——琴键蒙灰,琴盖虚掩,连一丝有人的痕迹都没有。
“奇怪,明明听见动静。”他嘟囔着退出去,皮鞋声渐远。
路明非刚松口气,手指一滑就弹出个错音,刺耳得像玻璃碎了。
他盯着自己的手发呆,突然开始在脑子里搭起了戏台,畅想未来的光景。
再过半年,这间琴房会不会成为校园怪谈?低年级女生抱着笔记本跑来探险,手电筒的光在墙上晃出鬼影子,连流传的标题他都在脑内拟好了——《琴房幽灵:只在没人时弹琴的神秘人》。
而他这个“幽灵本人”,说不定会被传成“钢琴成精”或者“暗恋校花的冤魂”,这么一想,居然还透着点酷劲。
“未发生的传说最迷人,因为它还没被人嚼成烂梗。”他在心里给自己的幻想点了个赞。
此刻,“未来传说”的两位主角正手拉手往教室走。
路明非的黑风衣沾了点琴房的灰尘,柳淼淼的白裙子却干净得像刚洗过,两人的影子在阳光下叠在一起,拖得比走廊还长。
风卷着粉笔灰扑过来,带着教室特有的干燥味道,路明非的脚步突然钉在了原地。
他透过走廊的玻璃窗往里看,周慧的红框眼镜正反射着冷光,像游戏里BOSS战前亮起的警示灯。
脑子里的背景音乐瞬间切换,激昂的游戏BGM变成低沉的鼓点,每一下都敲在心跳上。
在他的脑内视角里,周慧手里的教案早已不是纸本子,而是泛着寒光的武器,头顶悬浮着血条,旁边的标识牌写得清清楚楚——“暴怒的班主任(精英怪),等级99,技能:罚站、请家长、抄课文”。
而他和柳淼淼,就是两个等级刚过10的冒险者,装备只有校服和半块橡皮,一旦被发现,就是“团灭”的结局。
“人怕出名猪怕壮,衰仔怕的是撞在班主任枪口上。”路明非的后颈开始冒冷汗。
柳淼淼的手指已经碰到了教室门的金属把手,冰凉的触感刚传到她指尖,手腕就被路明非攥住了。
他的掌心还留着琴键的微凉,指尖甚至能感受到白键上细小的木纹,脑子里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各种糟糕的场面轮番闪现。
完了完了。
这场景比《星际争霸》里被虫族包抄还绝望,比打BOSS时突然断网还让人崩溃。
周慧坐在讲台前,眼神扫过来时带着“我早看透你”的笃定,活像拿着检测报告的审判官,而他和柳淼淼就是待裁决的“异端”。
路明非的思绪已经开足马力往前冲,停都停不下来。
他仿佛已经被拉进了教务处,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探照灯:“路明非同学,你知道琴房那架斯坦威钢琴有多贵吗?抵得上你十年的零花钱。”
他则低头抠着校服上的线头,心里默念:“其实我不是故意躲着的,是言灵太给力,它自己就发动了。”
走廊的风又吹过来,带着后排男生偷偷吃的辣条味,路明非突然想起一句歌词——“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他现在觉得,逃课被抓的人更可耻。
比班主任的死亡凝视更可怕的,从来都是同龄人那架能把人烤化的八卦目光。
路明非后颈的汗毛先一步立了起来,像被静电扫过的蒲公英。他已经能在脑子里预演完整场“公开处刑”——周慧的教案刚指向他,后排那几个课间总窝在网吧打《英雄联盟》的男生,肯定会先炸锅。
口哨声会像《星际争霸》里虫族的刺蛇喷酸,又急又密;“路明非牛逼,敢逃周扒皮的课”的喊声,裹着笑腔砸过来,听着是夸,实则是把他往火坑里推,比卖队友的猪队友还损。
起哄这东西比感冒传染得快,还没特效药。
更要命的是前排那几个爱攒“班级秘闻”的女生。她们不会喊不会笑,只会突然把削得尖尖的铅笔停在笔记本上,耳朵像受惊的兔子似的竖起来,转回头时,红笔杆在指尖转得飞快。
那眼神太有穿透力了,像医院里照肺的X光片,能把“他们去哪了”“是不是在谈恋爱”的疑问,直接刻进你的骨头里。路明非甚至能想象到,下课后她们围过来的样子,问题会像连珠炮似的轰过来,比卡塞尔学院的入学笔试还让人头大。
“这群家伙的八卦雷达比学院的龙文探测器还灵敏。”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指尖无意识地抠了抠校服口袋——那里还揣着早上从琴房捡的半块橡皮,带着琴键的木头味。
更烦人的是,他们的目光会在他和柳淼淼之间来回扫,像慢板小提琴的颤音,拖得人心里发毛。在他们眼里,自己和柳淼淼怕不是刚从游戏副本里跑出来的稀有BOSS,浑身上下都写着“有瓜可吃”。
“被班主任骂是掉血,被同学围观是掉san值,这波血亏。”路明非默默给这场危机算着账,突然觉得言灵要是能连别人的记忆一块消就好了——当然,这种想法刚冒头就被他掐灭了,毕竟他连自己的言灵都还没练熟。
“进去吧,躲不掉的。”柳淼淼反过来拍他的手背。
她的指腹带着琴键残留的薄茧,触感像抚过磨旧的唱片纹路,声音轻得能飘在风里,和琴房里那架旧钢琴的泛音一模一样。
然而路明非偏不让开。
他往教室门前又挪了半步,黑风衣下摆扫过地面的灰尘,扬起细弱的银鳞似的光——这一下几乎把柳淼淼半个身子都罩住了。
现实里的动作不过半秒,他的脑内剧场已经切换了三个热血动漫分镜。
第一个是《火影忍者》的黄昏战场:他是挡在小樱身前的鸣人,身后是燃烧的教学楼轮廓,查克拉在周身凝成淡金色的雾;第二个是《Fate》的冬木市街头,他举着不存在的剑,柳淼淼是需要守护的Master,周慧的身影在门内幻化成持杖的Caster;最后定格成最朴素的骑士画面——背景是熔金般的夕阳,他是铠甲沾着锈迹的骑士,身后是光,身前是“恶龙”周慧,手里的“武器”就是那记还不太熟练的言灵。
“虽然现在用出来大概率只能藏自己,但气势不能输。”他在心里补了句吐槽。
甚至连台词都想好了,咬着牙特man的那种:“要罚就罚我,和她没关系。”
——衰仔的骑士精神,往往比英雄的铠甲更沉。
教室门的金属把手被风吹得轻轻晃,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游戏里NPC的提示音。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灌满了走廊的风,风里有粉笔灰的干燥味,混着后排男生偷偷吃的辣条味。
下一秒,他猛地推开了门。
教室里的喧闹瞬间掐断,像被突然拔了电源的游戏机。几十道目光“唰”地投过来,聚光灯似的打在他和柳淼淼身上,连空气都凝固了。
他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但这次不是因为窘迫。
血管里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像沉睡的巨龙睁开眼时,睫毛扫过岩层的震动。那股力量顺着脊椎往上爬,带着点麻痒的灼热感,连指尖都在微微发烫。
他突然想到《哈利波特》,自己现在就像不小心闯进球场的麻瓜,只不过别人的魔法是念咒挥杖,他的“魔法”是让自己消失,偏偏在最不该暴露的时候,把自己亮成了靶子。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这句调子突然在脑壳里循环,路明非甩了甩头,觉得自己真是又怂又矫情——都要被班主任手撕了,还有空想歌词。
周慧的目光精准地锁在门口,像导弹定位目标。
她指尖一下下叩击教案,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个字都裹着冰碴子:“路明非,柳淼淼。一上午不见人影,翅膀硬了?”
指尖叩击的节奏,像《星际争霸》里虫族孵化的倒计时,路明非数着“一、二、三”,等着她的“大招”。
“仕兰中学的规矩,是让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周慧的目光扫过两人交握过的手腕,眉头皱得能夹碎粉笔头,“还是说,外面有什么好玩的,比上课还重要?”
前排几个同学没敢笑,但眼神里的好奇都快溢出来了,亮晶晶的像盯着肉骨头的狗。
路明非立刻在脑内预演起下课后的画面:他们围上来的样子,比卡塞尔学院的招生面试官还热情,问题像连珠炮——“你们去哪了?”“是不是偷偷约会?”“琴房里是不是真有怪谈?”
他得提前编个理由。
“去琴房练琴,太投入忘了时间”——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否了。这理由烂得像过期的泡面,连他自己都不信。
人这辈子最躲不开的三件事:班主任的凝视、没写完的作业,以及突然冒出来的麻烦。路明非觉得自己今天把三件都占全了,堪称“衰仔天花板”。
路明非没接话。
他甚至没往周慧那张结着冰碴的脸上扫一眼,黑风衣的下摆擦过课桌边缘,带起的风卷着半片没擦干净的粉笔灰,像微型龙卷风似的旋了个圈。
脚步踩在地板上的声响很稳,不是平时缩着肩走路的拖沓声,倒像游戏里战士举盾冲锋前的鼓点——每一下都敲在全班的静默里。
周慧的呼吸明显顿了顿,路明非用余光都能瞥见她攥紧教案的手指,指节泛白得像冻硬的馒头。他突然想起上周在食堂抢包子,隔壁班壮汉被抢了最后一个肉包时,也是这副要把蒸笼捏碎的表情。
“你——”周慧的气音刚冒头,就被路明非的声音截住。
那声音不大,却像浸过琴房的月光,带着点冷冽的穿透力,慢悠悠地飘在教室里:“大家看我的眼睛。”
话出口的瞬间,他自己先懵了半秒。
话出口的瞬间,他自己先懵了半秒,脑内弹幕已经刷满了屏。
第一个镜头是《海贼王》的甲板,路飞喊着“海贼王我当定了”时,身后的旗帜都在烧;第二个镜头是小区楼下的流浪猫,炸毛时瞳孔缩成竖线,明明才巴掌大,却硬摆出老虎的架势。
他低头瞥了眼自己的影子,风衣扫在地上像拖了片黑布,怎么看都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哪里有半分主角气场。
“衰仔的无视不是没听见,是把杂音调成了静音。”他在心里补了句歪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校服口袋里的橡皮——琴键的木头味混着粉笔灰的干燥气,突然让他想起某句歌词,“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调子在脑壳里打了个转,又被他晃走。
更荒诞的是,他居然开始担心自己这声喊会不会太中二。
要是此刻有弹幕,估计满屏都是“路明非你是不是逃课被吓傻了”“眼睛里藏了辣条还是漫画”——后排那几个男生的憋笑声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他听得一清二楚。
可他偏要撑着。
就像小时候被高年级的抢了零花钱,明明吓得腿软,却还要梗着脖子说“我哥马上来”。衰仔的硬气从来都不是真的不怕,是怕也得装,尤其是身后还站着柳淼淼的时候。
这话刚落地,全班的笑声像被点燃的炮仗厂,“嘭”地炸了。
不是整齐的笑,是五花八门的——后排男生的笑声最粗野,像《英雄联盟》里蛮族之王开大时的嘶吼,混着拍桌子的“砰砰”声,震得路明非脚底板都发麻;前排女生捂着嘴笑,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树叶,睫毛上沾的碎光都在颤,声音是细碎的“咯咯”声,像游戏里小兵死亡的提示音;连靠窗那几个平时装酷的学霸,都把头埋在臂弯里,后颈绷着的弧度泄露了笑意,铅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小点。
路明非的思绪瞬间拐了个弯,跑偏到了九霄云外。
他觉得自己不是站在教室中央,是站在演唱会的舞台上——只不过别人唱的是金曲,他唱的是“中二宣言”。台下的观众举着无形的荧光棒,笑声就是他们的应援,连周慧那张沉得像锅底的脸,都成了舞台边“禁止喧哗”的警示牌,越严肃越显得荒诞。
“路明非你玩角色扮演呢?眼睛里藏的是写轮眼要发动须佐能乎啊?”后排的王胖子拍着桌子站起来,校服扣子崩开一颗,露出里面印着动漫人物的T恤,“要不要喊‘鼬神’给你助个威?”
“别是逃课被周老师吓出幻觉了吧!”另一个男生接话,手里的圆珠笔转得飞快,“我赌五毛,他下一句就要喊‘木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
笑声更疯了,像涨潮的海水,一波压过一波。路明非甚至能闻到空气里浮动的辣条味——王胖子上课偷偷藏在桌肚里的,此刻随着他的大笑,味道飘得满教室都是,混着粉笔灰的干燥气,成了“公开处刑”的专属背景味。
他的后颈突然发僵,像被人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
脑子里刚构建的骑士铠甲“咔嗒”一声裂了缝,金色的光芒顺着裂缝往下掉,碎成游戏里的像素块。前一秒还在脑补自己挡在柳淼淼身前的画面,下一秒就被笑声打回原形——他哪里是骑士,分明是穿着不合身戏服的小丑,连披风都歪到了肩膀上。
“快乐让我们忘了痛”,这句调子没头没脑地冒出来,路明非咬了咬后槽牙,觉得这歌词简直是为现在的场景量身定做——全班的快乐,全是他的痛。
“嘭!”
教案砸在讲台上的声音像重锤砸在铁砧上,震得黑板上的粉笔字都抖了抖,连窗外的麻雀都惊得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周慧的红框眼镜滑到了鼻尖,她抬手推眼镜的动作带着杀气,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路明非!你闹够了没有?”
全班的笑声瞬间掐断,比按了暂停键的播放器还干脆。
“上课时间擅自离校,回来还扰乱课堂纪律!”她的手指指向路明非,指甲盖泛着白,“你把老师当空气?把教室当你耍宝的游乐场?”
路明非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肩膀又开始习惯性地往回收——这是他从小到大的本能,遇到批评就想把自己缩成一颗球。
可他的目光扫过门口的柳淼淼时,突然顿住了。
她还攥着裙摆,指尖泛白,阳光落在她的白裙子上,像撒了一层细盐。路明非突然想起琴房里的旧钢琴,琴键上的白键总是比黑键更脆弱,却要承受更多的敲击。
“衰仔的高光时刻像泡沫,一戳就破,但护人的念头是石头,沉在心底砸不烂。”他在心里默念这句歪理,缩回去的肩膀又慢慢挺了起来。
退是不可能退的。他今天要是怂了,柳淼淼就得跟着站在这里,被全班的目光烤成棉花糖。
路明非没理她,只是重复道:“看我的眼睛。”
声音不高,却像琴房里被按响的低音键,震得空气都发颤。
他站在教室中央,脊背挺得笔直,肩胛骨像要冲破黑风衣的束缚。这姿势他练过——不是刻意为之,是每次在网吧看《EVA》时,下意识模仿碇真嗣开机甲的架势,只不过人家身后是使徒,他身后是一群憋笑的同学和怒气值满格的班主任。
和平时那个缩着肩、走路像怕踩死蚂蚁的衰仔判若两人。
“人怕出名猪怕壮,衰仔怕的是刚装完逼就冷场。”他在心里嘀咕,目光扫过门口的柳淼淼时,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柳淼淼还攥着裙摆,指尖泛白得像琴键上的白键。阳光落在她的白裙子上,扬起细尘,那些灰尘在光里飘的弧度,都和琴房里被琴声惊动的尘埃一模一样。
她显然也感觉到了什么,睫毛颤了颤,像受惊的蝴蝶。那是属于龙类的威压,像涨潮的海水,正从路明非身上一点点漫出来。
路明非的脑子里已经开始放电影,分镜切得比电影院还快。
第一个镜头是《海贼王》的马林梵多,他是挡在艾斯身前的路飞,身后是沸腾的战场,霸王色霸气像金色的风卷过;第二个镜头是《指环王》的魔多平原,他举着不存在的纳希尔圣剑,柳淼淼是需要守护的霍比特人,周慧的身影在门内幻化成持杖的巫王;最后定格成《EVA》的启动舱,他戴着虚拟头盔,黄金瞳就是同步率突破100%的标志,全班同学都是等待指令的技术人员。
“下一秒,黄金瞳点燃,全场静音,这才是主角该有的排面。”他暗下决心,连呼吸都刻意放慢——模仿电影里英雄登场的慢镜头,结果差点憋岔气。
周慧的怒火终于烧到了顶点,像被按了快进键的火山。她上前一步,指甲几乎要嵌进教案里,伸手就去拉路明非的胳膊:“你今天必须给我——”
话音未落,她的动作突然僵住,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玩偶。
与此同时,全班的哄笑也戛然而止。
刚才还像炸开锅的菜市场,瞬间静得能听见窗外麻雀扑棱翅膀的声音。几十道目光“唰”地钉在路明非的眼睛上,像是被无形的磁石吸住,连后排偷偷嚼辣条的王胖子都停了嘴,辣条油顺着嘴角流到下巴都没察觉。
路明非心里暗爽:来了来了,传说中的“主角时刻”终于到了!
他甚至开始挑背景音乐——《变形金刚》里擎天柱变身的BGM太吵,《复仇者联盟》的主题曲太宏大,最后觉得还是《菊次郎的夏天》里那段钢琴独奏合适,温柔又带劲,和他此刻又帅又怂的气质绝配。
“要是现在有弹幕,肯定刷满‘路明非你藏了多少惊喜’。”他美滋滋地想,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耳朵已经红到了耳根。
熔金嵌眶,焰纹绞虹膜。
路明非的瞳孔彻底变了。不是阳光那种轻飘飘的亮,是深海岩浆缓慢翻滚的熔融质感,金色的焰纹在虹膜上流动,像有生命的小蛇。每一次瞳孔收缩,都泄露出令人窒息的力量,空气里仿佛飘着火山灰的味道——其实是后排王胖子的辣条味混着粉笔灰,被他的脑内滤镜加工成了“龙威专属气息”。
前排的女生吓得往后缩了缩,马尾辫扫过桌面,带倒了半瓶矿泉水。有人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地上,在安静的教室里,这声响像炸了个小鞭炮。
“原来英雄登场的音效,有时候是笔掉在地上的声音。”路明非突然悟了,这比动漫里的BGM更真实,也更荒诞。
“Söfnunar kraft, hylja sannleikann, gleymaóeðlið!”
古老的音节从他喉咙里滚出来,像生锈的齿轮突然咬合,带着极淡的现代语尾音。
这是他刚想起来的觉醒的催眠类言灵,龙文意为“催眠之力,遮蔽真相,忘却异常”。
效果就像给全班同学的记忆装了个“一键清除”插件——只不过插件是他自己开发的,稳定性全靠运气。
“衰仔的英雄梦,总在最狼狈时发芽。”路明非看着全班同学逐渐涣散的眼神,突然想起这句话。他的龙威不像凯撒那样张扬,也不像楚子航那样冷冽,倒像琴房里的旧钢琴,平时不起眼,按下键时才泄露出藏不住的力量。
古血的威压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那些涟漪掠过周慧的红框眼镜,掠过前排女生的笔记本,最后落在柳淼淼的白裙子上,轻轻打了个转,又收了回来——他特意控制了范围,不想吓到她。
金色的瞳光微微闪烁,不是灯泡那种直白的亮,是浸了蜂蜜的阳光,稠得能拉出丝。焰纹在虹膜上流动,像刚被搅过的蛋羹,每一丝纹路都带着温度。
他突然想起《火影忍者》里佐助开写轮眼的画面,人家的瞳术自带BGM,他的倒好,背景音是后排王胖子辣条包装袋的窸窣声。
“英雄的特效都是经费堆的,衰仔的特效全靠命撑。”路明非在心里补刀,瞳光已经扫过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最先有反应的是前排女生的笔,“啪嗒”一声砸在练习册上,墨点晕开像朵小乌云。那女生眨了眨眼,睫毛颤得像被风吹的蒲公英,刚才还写满震惊的脸,慢慢变得空白,像被橡皮擦过的黑板。
同学们的眼神渐渐涣散,刚才的恐惧像被太阳晒化的雪糕,顺着眼角淌下去,没留下半点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平静,就像上课走神被老师点名时的那种放空。
周慧张了张嘴,嘴唇动了两下,像离水的鱼。原本到了嘴边的斥责,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没头没脑的轻哼。她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指尖按在红框眼镜的镜腿上,低声嘀咕:“奇怪,我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那语气不是愤怒,是像找不到家门的老太太,带着点委屈的困惑。
路明非差点没忍住笑——这言灵效果,比网吧里的“一键还原”还好用,就是不知道保质期多久。
在他们被修改的记忆里,路明非和柳淼淼从未缺席。
两人只是像往常一样,踩着上课铃的尾巴走进教室,普通得像黑板上的粉笔字。有人挠了挠头,把刚抬起来的八卦目光收回去,重新低下头啃数学题;靠窗的男生甚至随口和路明非打了个招呼:“路明非,快点回座位,老周要讲解析几何了,巨难。”
路明非看着这场景,突然想到《黑客帝国》里的矩阵。他就像那个醒着的尼奥,而其他人还泡在营养液里,对着虚拟的世界认真。
“被修改的记忆像过期的罐头,吃着没味,却不会闹肚子。”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自己都愣了——什么时候他也能想出这种歪理?
空气里还飘着王胖子的辣条味,混着粉笔灰的干燥气,这股“公开处刑”的专属味道,此刻倒成了现实的证明。他突然觉得有点孤独,不是被孤立的那种,是站在人群里却知道只有自己清醒的孤独——当然,要是下次别再遇到这种“团灭危机”,孤独点也认了。
黄金瞳悄然褪去,像被按了暂停的霓虹灯,虹膜恢复成原本的深棕色。路明非抬手摸了摸眼角,没摸到想象中的灼热,只有指尖的微凉——和琴键的温度一样。
他转身走向门口,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伸手牵住了柳淼淼的手。
掌心已经不再出汗,温暖而坚定。不像刚才在窗帘后弹琴时的紧张,也不像被周慧盯着时的发僵,是一种稳当的热,像揣在口袋里的暖手宝。
柳淼淼愣了一下,睫毛颤得像受惊的蝴蝶。她的手指先是紧绷的,几秒后才轻轻回握,指尖的薄茧蹭过他的掌心,像抚过磨旧的琴弦。脸上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比琴房里的月光还软。
这画面落在路明非眼里,瞬间就切换成了动漫的结尾分镜。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光斑,像撒了一把碎钻。背景是全班同学模糊的身影,有人刷题,有人转笔,像被调低了透明度的背景板。BGM自动切换成温柔的钢琴曲,调子和他们在琴房里弹的那首很像,轻得能飘在风里。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这句歌词又冒了出来,路明非却突然觉得不对——要是身边有个人一起躲着,孤独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两人并肩穿过课桌间的过道,脚步踩在地板上,声音轻得像猫爪落地。全班同学对此毫无反应,仿佛这只是最寻常的一幕——男生帮女生拉椅子,就像课代表发作业一样普通。
路明非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拉开椅子让柳淼淼先坐下。金属椅腿划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滋呀”声,在安静的教室里像句小声的问候。
他看着柳淼淼坐下时扬起的白裙角,心里只剩一个念头:下次再去琴房,一定要把言灵练熟。
别让英雄梦,变成“逃课被抓”的乌龙梦。